丁前溪上树以后,手伸进洞里摸到滑滑的东西就感觉不对劲了,他强自镇定的掏出一看,好嘛,掏出一截蛇尾巴,还在扭动。
他一边大叫着,一边双腿并拢,从树上“突突”的滑了下来,裤裆划拉个好大的口子,从裆底一直到裤脚。
那模样好不滑稽。
高大少年沈怀山,笑弯了腰,他一边跑一边笑:“丁前溪,哈哈,你个大笨蛋。”
“小爷我早就知道那是条冬眠的蛇了!”
陆年儿想着,就算是熬药这种小事,沈怀山也会比自己做的更好吧?毕竟他捕蛇捉鱼掏鸟窝,无不娴熟,木弓鱼竿,弹弓捕鸟笼,他都做的尤其出色,那时候的他就已经有了小镇孩子王的潜质。
他这般想着,药熬出来的气泡顶着瓦罐盖子一上一下的,少年思绪也跟着此起彼落。
…
…
东边的朝阳正泛着微光,带着刚想透过云层的羞娇。
历口小镇里有一名眉目干净,清秀且有些瘦弱的年轻人,这青年一身青衣,站的挺直的腰杆手上却能灵活的和面并将面团揉成一般大小,做成烧饼的雏形。
只见他拉了拉风箱,将炉子里的火吹的更旺些,双手将一张饼烙在里面,又顺手用铁铲夹出一张要出炉的烧饼,撒上一些岩盐提味,就取出一张干净的纸包好,这些烧饼等下要让手足兄弟沈怀山送到镇子北边那些村民家里。
眼神干净且专注的少年正是丁前溪。
打烧饼已经八年有余了,挣钱谋生的手段而已。
有些事情要想不被忘记,只能用另外一件事情时刻提醒,那个时刻保持着温柔恬静的娘亲,最擅长的就是烙一手烧饼。
跟江湖上有个女侠只会做酸白菜那般,娘亲真的把烙饼做到了极致。
丁前溪打的每一张饼,好像都有记忆里那熟悉的味道。
别指望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能打出多好吃的烧饼,要不是亏了山上深潭里面的白鱼汤,就连身着麻布衣裳的农夫也不愿吃那时候丁前溪打出的烧饼。
大人们对待这个一家二十几口满门灭绝孤儿的态度,更多是一种随意而为的善意。
这个孤儿,倔强的想要靠自己生活,跌跌撞撞总算是有了赖以谋生的手段。
除去每日最新鲜的白鱼汤,更多的是便宜到令人心酸的价格。
又到了每日必上山的时刻。
丁前溪看着眼前深潭边上延伸出来的浅水区,三月天,河面氤氲着雾气。
捉了好多年的鱼也没让丁前溪弄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这河里的鱼也是奇怪,就是比其它的鱼要好吃上不少,少年好不容易才爬上山顶,来到了往日捉鱼的地方,以往下潭水边都没有什么感觉的今天,河水却跟针刺似的扎人,一不小心站立不稳还被河底的碎石划破了脚底,事出寻常便有妖,只不过今日来的还真不是妖。
那人坐在茂密的竹林顶部,身形遮掩的严实,他眼里看着潭边水里少年足底流淌的鲜血丝丝缕缕,整个河面都在翻腾,跟沸腾了一样,有只小鱼在河里游的飞快,似乎受到少年那一缕鲜血的影响,好奇的吸了一口,顿时沸腾的湖水里面剑光四起,再一看那条白鱼哪里是一条鱼,明明是一把锋寒四起的雪白短剑。
一条两条…无数条。
一剑两剑…无数剑。
聚成团的小剑围绕着少年身边不停的翻滚,横竖斜切,剑尾像一抹抹小流光,卷着少年翻飞,那一抹抹流光触碰着他的身体,划开一道道血痕。
顿时浑身流血不止。
铺天盖地的小白鱼就像是鱼跃龙门便化龙,不停的冲撞着丁前溪的身体。
疼…如万只蚂蚁撕咬那般,钻心的疼痛。
丁前溪眼前一暗,昏了过去。
原本盘坐在竹林梢头的汉子,看到这种场景,这才起身轻点竹林梢头,轻飘飘的落在丁前溪不远处,也不去看少年,来人只是自顾自得解开原本横挎在腰间的长条木匣。
小心翼翼得解开暗扣,一声清脆的“啪嗒”声,木匣应声而开。
三尺有余的木匣里,静静的躺着一柄仅有一寸有余的无鞘小白剑。
好不怪异。
此剑晶莹剔透,这时仿佛受到了什么吸引似得,剑体颤颤巍巍抖动不停。
“噌”,明明只有一个寸余长小剑此时破空却发出巨大的声音。
它在空中划出莫名的线条,稍稍停留,直奔丁前溪眉心而去。
明明已经失血昏迷的少年,此时四肢颤抖不停,蜷缩着身体,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嘶吼。
来人正是满头白发的燕子楼说书先生,此时他抚摸着木匣本身,痴痴看着半空中不断抽搐着那具身体。
在旁人看来只是一瞬,在丁前溪的意识里好似过了无数年,那一剑终于完全没入少年的眉心。
无数的抹流光拽着寸余白剑的尾巴鱼跃入眉心。
先前聚成团,此时弯弯曲曲展开的无数流光,正不断的扭动着。
好似一条无骨白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