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右忽然出声喊道,她放缓脚步,一下子甩开林烟的手,只是比起之前的嫌弃与敌意,这一次,她的眼神中警惕与惊骇更多。
林烟也十分绅士地站在她一米开外,没有立刻接近。
如果林烟听到了楚颜和杨精钢的对话,他便可以知道,这是两年前的她。
比起两年后的漠然与高冷的小女王形象,现在的她虽用目空一切的态度来包装自己,实则只是在粉饰内心的茫然,甚至惶恐不安。
就好像从小被人类圈养,刚逃出笼中的鸟儿,世界的各处都是新奇,又都是未知且值得恐惧的。
林烟看出了她的惶恐,以至于即便他主动抛出橄榄枝,对方的态度也是一味的排斥与抵触。
“你没必要这么警戒我,你仔细想一想,我除了带你脱险以外,有做什么伤害你的事吗?”
他无奈地耸肩,“以至于我一开始就是牵了你一下,就被你一个爆炸炸飞,后来我也没有因为这件事怪罪你对吧?”
今右警惕地眨了眨眼睛,她抬起头,似乎在他头顶确认了什么东西,才继续说道,“你不可信任。”
“……”林烟想起今右最开始看到自己的绞索时也是这样如临大敌。
“请无视这个碍你眼的东西,以貌取人是不对的。”
“我与你并不相识,”今右说道,“你的所作所为只会让我觉得可疑。”
“我是你的伙伴,只不过你现在忘记了我,你应该可以察觉到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比如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这么多对你抱有敌意……”
林烟看了眼今右不为所动的表情,叹了口气,“好吧,对于一个失忆的人来说,任何人都可能是在撒谎,你可以无视我刚才所说的,我的立场你从现在开始观察,这样可好?”
说着,他抬起双臂做了个投降的动作,“在你认可我之前,我不会再对你无礼。”
今右这才迟疑地点了点头,算是允许林烟与她同行。
“那么……我叫林烟,如你所见,是名神祇继承者。”
今右没有回应。
今右偶尔的冷淡林烟早已习惯,他不疾不徐地继续说道,“今右你刚刚为什么发愣,难道我不拉你走,你就真要站在那里应战是怎的?”
她理所应当地反问道,“有何不可?”
“……”林烟顿时有些无语,“你可能敌不过他们。”
“战死并不可怕。”
林烟吸了口气,叹气般说道,“可你今后还有很长的寿命,你又不是绝症病人,干嘛把自己的命看得这么不值钱?”
“今后?那算什么?”
今右面无表情地说道,以至于林烟分不清她是否在开玩笑,“我不需要过去的回忆,不需要未知的未来,也不需要存在的意义。”
她语气淡淡,“所以我没有昨天和明天,所有我还存在的日子,都是一成不变的现在。”
“既然如此,是否苟活一时,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
今右的这番话,突然让他想起某个只会用“今天”造句的小女孩。
林烟忽然心中一动,问出一个以前从未好奇过的问题,“今右,你的名字……是谁起的?”
“我自己。”
“为什么……起这个名字?”
今右像个机器一般回答道,“因为这是我最先学会的两个字。”
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
而是那句单纯无知被利用,犯下罪过后,又被指使者残忍要求亲手供出的罪行。
在三日前的今天,我用右手掐死了夜莺。
从她手心中渐渐失去温度的夜莺,是她亲爱的母亲。
林烟感觉心脏被沉浸海底,压上数千吨的海水,在感到窒息的同时,他又有种突然知晓真相的恍惚和痛心。
越是这种时候,他的大脑就越是冷静得可怕,他将一切情绪咽回肚子,问道:
“那些想法是谁灌输给你的?”
今右不明所以,“什么?”
“说你不需要过去和未来,也不需要存在的意义,那些该死的混蛋话,是谁教给你的?”
今右突然读到了他心中的愤怒,这也许是她第一次因一个人的愤怒而感到莫名的安心。
她回答道,“……是我父亲。”
“今右,能和我讲讲……你过去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