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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章醒来

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自己卧房的床上。

床上挂着浅紫色仙鹤瑞草纹的幔帐。外面日光明亮,轩窗被推开,暖风涌进来,透进幔帐,在床上落下浅紫色的光晕。

屋子里静悄悄的。

梢间外面倒是有人轻声说话。

贺振亲自撩起幔帐起身。

他穿着薄薄的**,站在床前,却再也感受不到往日那种刺骨的寒意。他觉得有点凉,仅仅是早晨稀薄的凉,而不是他生病时的那种苦寒。

贺振心里一清二楚。

他缓步走到轩窗前。

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骄阳暖融,挂在树梢,投射在窗前。

贺振将手,缓缓伸出去。

暖的!

这日照是暖的。

五年来,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温暖的日照。

眼泪就夺眶而出,他再也压抑不住,低声哭了起来。

喜极而泣。

这种感动,这种喜悦,除了他自己,谁能明白?

他的哭声有点压抑不住,惊动了梢间的人。

脚步声顿时嘈杂,一下子涌进来很多人。

“振儿?”窗前有点微风,吹得他青丝起伏,母亲进来看到这一幕,急得大呼丫鬟,“快,快把风氅拿来,给二少爷披上!”

“水曲,你怎么起来了?”父亲也在问。

“二弟,别站在风口,冻了自己。”大哥的声音里透出喜悦。

“表弟”出乎意料的,二表兄陈瑛也在。

他能醒过来,就等于又从鬼门关回来了一次,家里人都是欣喜不已的。所以,大家说话的声音也添了几分力气。

然后,丫鬟拿了件佛头青素面鹤氅,交给了母亲。

这是冬天外出时才穿的鹤氅,他却是一年四季在屋子里也要披上,否则会冷的。

母亲接过鹤氅,亲自上前,给贺振披上。

贺振转身,一脸泪痕。

众人皆吓住了。

母亲更是吓哭了,上前要拉他的手:“我的儿啊,你是哪里难受?你别急,周大夫一会儿就来。若是哪里疼,只管告诉娘”

父亲和兄长脸上,也添了阴霾和担忧。

二表哥陈瑛暗暗叹气。

“娘,这日头是暖的。”贺振哽咽着说了这么一句,就泣不成声。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这般大起大落,贺振着实忍不住。五年了,他这五年过得是什么鬼日子,哪怕最亲的父母兄长也无法体会。

如今,他五年来第一次感觉到了日光的温暖。

他心里的那些透不出来的寒意,也清减了大半。他知道,他这是要好了。若不是要好,也是回光返照。

不管是将愈还是要死,总算到头了。

“他他说什么?”父亲没有听清。但是贺振哭成这样,父亲心里的沉重也添了三分。他是最内疚的。当年若不是他那顿暴打,又把孩子绑在家庙里跪,也许这孩子就不会得这个病。

贺振害死了庶母和未出生的庶弟,那是无心的;而父亲打他,却是有意的。

“他说,日头是暖的。”贺提道。

他心里,很受震撼。

日头是暖的,这对旁人不过是平常的感受,可是对于贺振意味着什么,只有陪伴了他五年的家人清楚。

贺提也终于明白弟弟为什么哭。

这是高兴的。

贺提忍不住,眼角也有了点水光。

父亲也愣住,久久没开口。

只有陈瑛,是个局外人。局外人知道,贺振这是好转。他受到的震撼,没有贺家众人强烈,故而他最先回神,笑着道:“恭喜啊二表弟,这是大好了!”

然后他又说,“恭喜三姑母,恭喜三姑丈,恭喜大表弟,真是祖宗保佑,家门大幸!”

三姑母和三姑夫、贺提这才回神,不理会陈瑛的恭贺,只是围着贺振,问他到底感觉如何。

“都好了吗?”

“不冷了吗?”

“可有哪里不妥?”

“我我不怕冷了。”贺振余泣未歇,慢慢平复了心绪,回答父母和兄长的关切,“我自己明白,心里不冷,日头照在胳膊上暖融融的。”

三姑母捂住嘴,眼泪也夺眶而出,喜极难以自控。

三姑丈慢慢阖眼,脸上的愁云一散而净。五年来,他脸上从未有过这种轻松。

“真是祖宗保佑。莲台寺的真空法师,果然道法高深。”贺提欣慰道,“父亲,再把真空法师请到家里,给二弟做几场法事,免得有反复。”

他觉得贺振能好,都是祖宗的保佑,是和尚驱邪的结果。

三姑丈点头,道:“这原是应该的。”

“不,不是什么法师!”贺振突然大声,打断了他哥哥和父亲的谈话,“是央及!是央及救活了我,请央及来复诊。我这命,是央及救回来的。”

贺提和三姑丈错愕看着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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