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香扑鼻,触手温软滑腻。就在那电光石火间,心底忽然又闪过一个念头:“倘若她真是白姐姐呢?难道我真要将她一掌打死?”胸剧痛,呼吸、心跳仿佛瞬间顿止了。
蓦地纵声狂吼,手掌不由自主地朝右一分,硬生生贴着那白衣人的胸脯拍了出去。
“轰”气浪在空姹紫嫣红地炸散开来,辉映着“她”清丽脱俗的容光,辉映着“她”惊愕迷惑的双眸。
他忽然想起了成都廊桥上的黄昏,想起了她映照着霞光的笑颜,想起那一刻自己多么想将她紧紧抱住,叫夜色不来,让韶光永存……
北斗十万年而一新,日月百亿年而殆尽。昨日之我非我,今日之我是谁?他是谁?“她”又是谁?那对倚立在廊桥霞光、引来无数惊羡目光的璧人,是否已经湮没于时光的长河里,不见倒影,不留半点涟漪?
在那层层爆裂般的绞痛,这些念头只如流星一闪即逝,然后眼前一黑,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小色鬼,你做什么”
“你这胆大妄为、狡狯无赖的小色鬼,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事么?”
“死到临头,还敢油嘴滑舌”
“第一,我是女儿之身,不是大丈夫;第二,我答应不伤你毫厘,可没答应不杀你。”
“你我素昧平生,为何要舍命救我?”
“人分好人坏人,难道你不分好坏,全都要救么?毒的如果不是我,是别的什么人,你也一样拼死相救吗?”
“我叫白素贞,不是女,,也不是什么仙,,你记住啦。”
迷迷糊糊间,仿佛有无数容颜闪掠眼前,无数声音萦绕耳际。仿佛看见无数个她时哭时笑,时嗔时喜,交叠如粼粼闪动的大河,一浪接着一浪,将他淹没卷溺……
他仿佛看见她咬着唇躺在洞里,胸脯起伏,恨恨地瞪着自己;看见她握剑抵住他的眉心,嗔怒带着难言的娇媚;看见溪水里的倒影,她软绵绵地伏在自己的肩头,发丝飞舞,脸红如醉……
仿佛看见她站在漆黑的山谷里,双眸里倒映着万盏“佛灯”,就像泻入了灼灼银河;看见她拢着发鬓,转过头嫣然一笑,夕阳与晚霞全都失去了颜色;看见她弓着身,被金钵寸寸拔起,尖叫着化作了光芒闪耀的白蛇……
白姐姐白姐姐
他五味交集,悲喜填膺,张着嘴,想要大声呐喊,却仿佛被山岳压身,发不出半点声响。然后胸口突然又感到了如烧似绞的剧痛,疼得他全身收紧,大叫一声,终于睁开了眼睛。
蓝天如海,白云如浪花翻涌,雪鸥一只接一只地急速掠过,欢鸣着旋转回翔。她俯身凝视着他,发丝飞舞,脸庞被霞光辉映,金光灿灿,美得如此不真实,就像是刚才的梦境,就像是投映在这片澄净碧海的倒影,仿佛他吐一口气,就会立即吹皱无形。
“白姐姐……”他泪水夺眶,方甫启唇,她却突然站起身,蹙眉道:“我说过了,我不是你的‘白姐姐,,再胡言乱语,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剑尖寒光闪动,重又抵住他的心口。
许仙一震,这才想起先前发生的一切。转眸望去,自己正蜷躺在海边的悬崖上,浑身被绳筋捆绑,难以动弹。左侧是一片斜陡的山崖,冰雪厚积;右侧几丈开外,则是连绵数里的峭壁,下方惊涛拍岸,掀起冲天白沫。也不知到了哪里。
他身上血迹浸染,右胸的伤口已被布帛裹住了,似乎涂抹了止血的膏药,冰凉沁心,又夹杂着阵阵烧灼的剧痛,稍一牵扯,立即疼得双眼金星乱舞,透不过气。心反倒一松,哈哈笑道:“你若真要杀我,又何必救我?白姐姐,你定是忘了我是谁,却又觉得似曾相识,不忍心下手,是也不是?”
白衣人脸上微微一红,双眸闪过愠怒之色,冷冷道:“放心,我记性好得很,杀师之仇,更是片刻也不敢忘记。留你性命,只是让你生不如死。”
“杀师之仇?”许仙心大奇,正想问她是谁的徒弟,远处忽然传来几个女的叫声:“白玉蟾,白玉蟾,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