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山治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了,嘴角噙着微笑。
什么时候又来了?!
小林宝冢赶紧站起身来,将手里的纸张往后塞。
“有打算动歪心思么?”安山治问道。
“没有,绝对没有。”小林宝冢拼命地挥手。
“为什么不试试呢?抹黑他,制作他的黑料,然后用你们的媒体宣传,或者断章取义,把他的话截取部分,跟你们编造的话组装在一起,这些事你们已经做得很熟练了,不觉得很好么,得不到的就毁掉,光是想想就兴奋吧?”安山治说。
他从没有一下子说这么多话过。
很多时候,手下的人提上来生死大权的文件,他只需要说好,或者不行就可以了。
但此时,他的说的话字字刺骨,字字寒冷。
绝对的老阴阳家了。
但这不是在阴阳怪气羽弦稚生,而是他对四大娱乐财团发出的小小警告。
小林宝冢的冷汗几乎浸透内衣,嘴唇颤抖道:“绝对,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
安山治笑了笑,点头。
他替小林宝冢整了整领结,就像是在给一条狗栓绳子。
然后转身离开。
四大财团的董事长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心里惶恐万分。
安山治给他们释放了一个信号。
那个孩子,他罩了。
......
“表现的还可以吧?”羽弦稚生说。
话音未落,就被泽野和树凶猛地抱住了。
“我的好孩子。”老狐狸低声说。
“谢谢。”羽弦稚生说,“不过我有点累,想回酒店了。”
“不听别的学院下达的战书了么?”福泽克雄董事长问道。
“嗯,想早点休息。”羽弦稚生摇了摇头。
其实是想回酒店给雪子打电话,问她有没有看到,他并不在乎观众,他只在乎雪子开心不开心,高兴不高兴。
“泽野校长,劳请您把他送回去。”福泽克雄董事长说。
泽野和树用力地点头,拉住了羽弦稚生的手,紧紧的,就像是握住一个崭新的未来。
观众席上的莉奈良子几乎已经晕眩,死鱼般挺着小腹,尿意又涌上来了,简直想跑到洗手间尿个痛快,但她还不想去,脑子里的快乐几乎席卷整个妖媚的身体。
庆应私塾区域的神绘灵,低头看着手机。
手机上显示的是羽弦稚生的资料,他认真地将东大艺术媒体下所宣发的那场文艺汇演给看了一遍,淡淡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觉得自己果然是想多了。
东大艺术并不值得让自己放在眼里,中央区的王牌森美婳,成田区的王牌赤木凉介,也都是被自己踩在脚下的存在,何等无趣。
“你不生气么,早稻田的那帮人说的那些话?”庆应私塾的正统女校长问道。
“没关系。”神绘灵伸了个懒腰,“多大点事儿呀,又不是没被骂过。”
“感觉那个东大艺术的少年怎么样?”女校长接着问道。
“脾气我很喜欢,但舞台上毕竟还是实力说话的地方吧,所以我没打算客气,能轻易打败的还是彻底打败比较好。”神绘灵淡淡地说,“这样,他今晚说的那些话,不就都是些丢人现眼的话了么?”
“不愧是你,这样的人都不配入你的眼。”旁边的队员嬉笑着说。
“凭什么呢?”
神绘灵撑着下巴,眯着眼睛几乎睡着。
......
安山治走到观众席的台阶上,跨过人山人海,注视着那个少年离去的背影。
在此之前,他感兴趣的人只有一个,那是一位笔名为时深的作家,目前人还没有找到,自家老头子刚在重症监护室里醒来,就吵着要看这次最高文艺赏的入围作品。
老头子一本一本地看过,在那本《了不起的盖茨比》上停留了很长时间,他撑着病体将这本书看了五遍,最后轻轻地说——这本书写的很棒啊,就像是在写经济泡沫前最后的狂欢一样,这个时代要落幕啦,我这个糟老头子也要落幕啦,但现在我安心了,能写出这样的作品,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吧?会不会是老天爷可怜我,想让我在临死前看到一颗文坛新星的冉冉升起呢?
“这本书是对这个时代的批判啊。”老头子说,“阿治啊,我想见见他,请满足我这个心愿。”
这个人到底在哪儿,安山治已经找了很久,却始终没能找到,他甚至考虑用自己手下的媒体寻人,但作为文学社的领袖,他不能让外界看出他的内心所想。
现在,感兴趣的人,又多了一个。
好生傲气的少年。
安山治倚靠着栏杆,拿下眼镜擦了擦,锋利的眼睛瞬间暴露在空气里,他又戴回眼镜,重新变成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
他注视着少年的离去。
好巧不巧,会场里巡游的探照灯刚好打在那少年的身上,将他的背影映衬的光芒万丈。
在最后一步离开会场前,羽弦稚生缓缓回头,注视着这道刺眼夺目的光,目光似乎有着留恋。
他踏出了那一步,身形在黑暗与光明中消失。
东京的暴雨好似没有尽头地下着。
刚走出会馆,他就拿出手机给宫本雪子拨去电话,别人的赞美欢呼他并不在意,他只想听听雪子有没有看到自己的表现。
但无人接听。
回去酒店的路上,羽弦稚生不停地拨打着。
终于电话接通了,里面传来了几句她稀里糊涂的’摩西摩西’后,就再也没有回话,只剩下猫一样的沉闷呼噜声。
......
百日自由竞选赛。
第一日。
凌晨时分,还在下着小雨。
东京依然繁忙,这座拥有千万人口的顶级城市,在细雨中呼吸吞噬着人间的热潮,没有一天歇息的时间,它正从经济泡沫中的巨大伤口中恢复,裹挟着疼痛,凝结成永恒的伤疤。
白泽理惠叫停了出租车,撑开伞走了下去。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宫本雪子的家。
门并没有锁。
白泽理惠轻轻地推门而进。
入眼就是一片杂乱不堪,啤酒罐散落的到处都是,桌上的食物吃了几口就放下了。
沙发上的美丽女人穿着单薄的睡裙,睡的正香,睡姿很不雅,两条浑圆的大白腿耷拉着,看样子洗澡后连内衣都没穿。
手机还没有挂断,就握在她的手里。
白泽理惠忍不住笑了笑。
昨天晚上,老板没有挂断电话,一直听着她的呼噜声才睡着的。
他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让自己去家里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没有情况,这家伙睡得可香了,就是喝酒喝多了,估计是心里很悲伤吧。
哈哈,让你天天嘴硬说想要看他走远,走远了你才放心,好家伙,这才刚离家一天不到,你就想他想得顶不住了,都到了要借酒消愁的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