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雪子。”羽弦稚生笑着说。
宫本雪子也嘿嘿地笑了起来。
他都这么说了再板着脸就自讨没趣了,嘻嘻嘻,好开心哇,宫本雪子的脸颊泛出两个浅浅羞红小酒窝。
望着她冰雪消融的侧脸——不知人间清影,岂惹流人醉,羽弦稚生的小脑袋里冒出半句诗出来。
“以后可以不要跟着别人走么?”宫本雪子问道。
“我答应你,雪子。”羽弦稚生点头。
“你刚刚问我害不害怕,其实我害怕的不是莉奈会如何对付我,而是担心你真的跟她走了,把我一个人抛在原地。”
宫本雪子轻声说。
“前几年的日子里,我一度很想去死,有一天看到了路边的小草,我心想就暂且为了这小草而活下去吧,勉强支撑着,后来想死的心越来越强烈了,闭上眼睛全是怪物,睁开眼睛又瑟瑟发抖,漫天的灰色中只有死亡是亮着的,笑着对我招手,愿意与我交朋友。我想,好啊,只要你愿意跟我说话,把我的性命拿走也没关系。”
“但我还是很害怕,我开车去了许多地方,人们都说如果想死的话去医院看看就好了,我也去了,我努力记着他们将死的脸,想着在黄泉路上能不能认出来。”
“没用,一点用都没有。”宫本雪子安静地说着,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新津大桥,东京塔的顶部......好多自杀圣地,我都去了,我看到在那里游曳的孤魂们徘徊,没有一个像我一样抬头看着雪花从天上落下来。”
“后来我去了你在的那家福利院,看了许多孩子,我不是特别挑中你的,只是想把钱全部花干净......也许没有命运这回事,我把你带回来只是心血来潮,甚至在走那家福利院前,我还在退缩不前,想着回去洗澡,说不定明天早上就发现自己已经死掉了呢,然后灵魂浮空,看着这个世界,看着我嫁去大阪船场的妈妈。”
“所以,我刚刚真的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如果跟我回来的不是你,如果我没有把你带回来,如果我没有开车追上那辆车......我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雪子微笑着,眼角的泪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她抽了抽鼻子,伸手抹了抹眼角,笑比哭还要难看,心里的恐惧与巨大的失落缠绕着她,让她的眼神素雅黑寂,埋着悬崖深的孤单。
“不是这样的哦,雪子。”羽弦稚生决定把自己的秘密抖出来一点点,“在你之前也有别人想要带走我,但没能成功,一方面在于价格,一方面在于我。”
“在于你?”宫本雪子像个好奇宝宝瞪大眼睛。
“是的,在你前面还有别的男人和女人愿意出那一百万,院长也同意了,但每次她们要带走我之前,我都会跑到泥坑里去打滚,在她们拉我上车的时候,拼命用脑袋去撞墙,这样她们就会觉得我是个有精神疾病的蠢小孩,觉得我根本不值这个价钱。”
“每次我这样做,都会被关三天禁闭,一天只有一顿饭吃。”羽弦稚生吐了吐小舌头。
“有一次一个阿姨一心想要带走我,让院长用水管把我冲干净,怕我撞墙用绳子来绑我,就在她要把我带上车的时候,我告诉她,不怕死的话尽管带我回去好了。”
“然后那个阿姨就发火了,把我脸打肿了,她说一个玩具而已,有什么好猖狂的,那一次我被关了七天禁闭,三天才有一顿饭吃。”
羽弦稚生两手举起左右边的手指,扭着身子,指尖朝着脸颊点了点。
他这个动作可爱的不像话,宫本雪子却没有笑。
她开着车,望着前方,呜呜呜地又哭了,阳光把泪珠照的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