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定北侯出了名的海量,心里也明镜般的清楚得很不好糊弄。
一时半刻不打紧,耽搁的时间要是长了,保不准定北侯就要追出来找他比划比划了。
大喜的日子,宣于渊不想挨打。
见他说起定北侯时一脸遮不住的悻悻,玉青时忍不住扑哧乐出了声儿。
她托着下巴,指了指宣于渊脸上的面具说:“怕还嘚瑟,迟早得被收拾。”
“不过话说回来,你脸上这玩意儿什么时候能摘了?”
宣于渊条件反射的伸手摸了摸,随即唇边溢出一抹淡淡的浅笑,说:“快了。”
“当年那个萨满巫师说大婚之后就可以摘了,怎么,很丑吗?”
玉青时表情淡淡地摇头,不疾不徐地说:“只是觉得你往后的余生里都应该活在光明正大之下。”
或许当年的萨满大巫师出此下策的确是心中有顾虑,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在皇后等人的有心操作之下,宣于渊犹如个被遗忘的隐形人似的被游离在喧嚣之外。
之前在花厅时,就连一个跟随而来的礼部官员都敢插宣于渊的话,可见在朝臣心中他被弱化的存在感到底虚无到了什么程度。
可事实本不该是这样的。
身为先皇后膝下唯一的嫡子,宣于渊应该有的不止是这些。
捕捉到玉青时话中不明显的寒意,宣于渊顿了一瞬就笑了。
他挑起眼尾说:“迟迟,你在心疼我。”
玉青时瞥了他一眼,无奈地说:“我在跟你说正事儿。”
“我知道,不过你心疼我这件事儿还是让我很高兴。”
宣于渊自顾自地乐了一会儿,在转身的刹那突然说:“放心,这样的状况不会持续太久的。”
太子倒了,皇后孤木难支,翻腾不出太大的浪花。
而且在接连出事儿之后,皇后在皇上心中的分量以及地位,已经大不如从前。
要想撼动一棵扎根许久的大树或许不容易。
可眼下这棵大树只剩下了一点儿微末纸条在辛苦支撑,只要风来的时机合适,彻底崩塌瓦解只是迟早的事儿,不必心急。
宣于渊忍不住手欠折回来揉了揉玉青时的脑袋,在玉青时含恼的目光中摆了摆手,漫不经心地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有什么事儿都有我撑着呢,你只管安心当我的新嫁娘就好。”
“迟迟。”
“大婚那日,我来接你。”
宣于渊大步流星的走远,玉青时继续坐在石凳上发呆。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花廊的转角处站着两个人。
侯夫人想着宣于渊刚才与玉青时的亲昵,心头猛地一跳的同时忍不住说:“母亲,虽说过些日子就是夫妻了,可眼下到底是未行大婚之礼,端王和大姑娘的相处会不会不太妥当?”
这是她们第一次看到宣于渊和玉青时私底下无人时是如何相处的。
别说侯夫人见了后好一阵心惊胆战,就连见多识广的老夫人也是一阵暗暗心惊。
端王到底是什么性子,谁也说不清楚。
可眼下看来,端王在玉青时的面前就像是收敛了全部尖锐的野兽,温柔到了一种让人觉得不可置信的程度。
要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刚才看到的一幕竟然是真的?
察觉到侯夫人的不安,老夫人淡淡一笑,摇头说:“不必阻拦。”
“年轻夫妻感情好是好事儿,端王能在迟迟的面前放下架子,这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儿,咱们身为长辈,为他们高兴还来不及,这有什么可担心的。”
“对了,你回头记得敲打一下,若是端王让人送东西来,或者上上门来拜访,不必阻拦,想见就见吧,迟迟是有分寸的人,不会有事儿的。”
侯夫人忍住心中惴惴低声应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扶着老夫人悄无声息地转了回去。
凉亭里,玉青时又坐了一会儿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意料之外出现在这里的居然是满脸通红的玉清松。
玉清松酒量不佳,喝了几杯就趴在桌上睡得不省人事。
等他迷迷糊糊从酒醉中清醒,已经差不多到了散席的时候。
他红着脸跟着定北侯把端王和礼亲王等人送到门口,等着人都走远了,才谨慎地藏好了宣于渊在走之前塞给他转交的一个东西,屏住呼吸塞到了玉青时的手里。
他看着玉青时意外的脸,紧张得不行地挡住了嘴小声说:“这是端王让我转交给你的,他说之前不小心忘了。”
他说完疑惑地眨了眨眼,不解地嘀咕:“不过他什么时候忘的?这也是要给你的聘礼吗?”
玉青时把玩着手里的一个小信封,笑眯眯地糊弄脑子还不清醒的玉清松,说:“对,这是聘礼单子。”
“可是聘礼单子不是已经给祖母了吗?”
“所以说这是给漏了的。”
玉青时三两句打发了脑子浑噩的玉清松,叫来了人把玉清松扶走去休息,暗暗在心里骂了宣于渊的不靠谱几句,拆开信封把里头的东西掏了出来。
在打开信封之前,玉青时就大致猜到了里头装着的是什么。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自己之前模糊的猜测竟然真的成了令人唾弃的现实。
看着信封上的一字一句,玉青时捏着信纸的手缓缓缩紧,无声咬紧了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