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又在隐铭轩忙了一整天,婧儿浑身酸软,回到别院沐浴后换了衣裳倒头便睡,直睡到次日天光大亮方才起身。
坐在桌前拿着那柄御赐盘龙匕首摆弄,暗自想着心事儿,外面长廊地板传来了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一路走到门前,轻轻叩响门扉。
“谁?”
门外无人应答,门却被轻轻推开,半个脑袋小心翼翼地探了进来,一双深邃的眸子准确地找到她,随即一个完整的脑袋伸了进来,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可以进来吗?”
这话听着是在向这屋里的主人发出请求,可未待主人允许,那人的一条长腿已经伸了进来,紧接着,一个欣长高大的身影便完整地映入婧儿眼帘。
婧儿抛去一个白眼,嘴角一撇,道:“当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我可以进来吗?’我看你进这屋倒是比进自己屋子更加随意。”
被婧儿如此挤兑,又是一脸嫌弃的表情,换了从前,商无炀恐怕早就暴跳如雷了,可如今他只是唇角不由自主地颤了颤,沉声道:
“知道你起来了我才进来的。”
婧儿没好气地板下脸来,“你怎知道?”
商无炀回道:“我,就在楼下的。”
莫非他一直在楼下等着?
“有事吗?”婧儿问。
“这两日,你辛苦了。”
婧儿不耐烦地将刀锋插入刀鞘,懒懒地说道:
“如果你是特地来感谢我,那就免了,我也不过为了自保而已。”
默默看了他一眼,须臾,轻声道:“谢谢你。”
“什么?”突然被感谢,商无炀茫然。
婧儿道:“我爹和肖寒来看我,谢谢你。”
商无炀气息骤然慢了一拍,突然将眼神转向窗外看去,长长吐了口气,默然片刻,搬了个凳子来摆在她身侧,稳稳坐下,沉声说道:
“这两次战役多亏你的鼎力相助,受伤的弟兄们也多蒙你搭救,辛苦了。”
见他突然顾左右而言他,婧儿没有接他的话,嗅了嗅鼻子,道:
“你喝酒了?”
商无炀一怔,“你闻的出来?”
婧儿蹙眉道:“我是大夫。”
“……”商无炀闷声道:“嗯,这两日都喝了些。”
婧儿道:“说点正事吧,其实,你心里最为清楚,此番前后山的机关都形容虚设,究竟是怎么回事?”
商无炀额首道:“我问了曼罗,她说她和山豹都得到了咱们的布阵图。”
“果然如此,”婧儿深吸一口气,道:“看来山上还有他们的人。”
商无炀问道:“会不会是苗珏?”
婧儿沉思片刻,缓缓走到桌前,看着桌上一堆摆放整齐的纸张,道:
“不知,十日前,我画的布阵图和一些机关设计图都压在这堆纸张里,可是我出去一趟回来后发现纸张不是那么整齐了,当时并未做他想,但也不排除我交给你那些图被人偷看了。”
商无炀道:“我这边图纸只有高亮看过,并未带出书房,而高亮跟随我多年,他的为人绝无问题,不光别院也好,书房也罢,总之必是有人偷看了又将消息传递了出去。看来,小云天还有暗鬼呀。”
婧儿说道:“你这仗还没打完呢,我今天看到护卫们的伤口就在想一个问题,对付血奴司这帮魔鬼,除了机关以外,怎样才能以巧致胜。”
“以巧致胜?”商无炀眼睛一亮,有种预感,婧儿又想到什么好点子了。
果然,婧儿说道:“你还记得那个陨石吗?”
商无炀道:“可是那个大黑石头?”
婧儿重重点了点头,“正是,你可以利用它,做成削铁如泥的武器。”
商无炀有些半信半疑,问道:“当真可以?”
婧儿瞪了他一眼,“不信就算了,这么好的宝贝不利用,只能说你有眼无珠。”
“我信我信,婧儿颖悟绝伦,我商无炀言听计从,你只管说要我怎么做,我马上去做。”
“很简单,先去找几个手艺好的铁匠师傅来,越多越好。”
商无炀二话不说答应道:“好。”
“若无他事你请回吧。”婧儿又在逐“客”,语声淡如清水。
商无炀知趣地起身,说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安排人去找铁匠上山,我倒要看看,那大石头到底是怎样一个宝贝。”言罢抬腿便走。
婧儿突然瞥桌上的盘龙匕首,忙抓在手中奔到门外,口中唤道:
“还你的匕首……”
可是楼上楼下都未看见他,放眼寻去,一个黑色长衫的身影一闪身便已没入林中。
“走的好快,飞下去的吗?”
婧儿小声嘟囔着,撇了撇嘴,返回屋里,将那匕首重新放回在桌上。
略歇了片刻,便唤雪莲安排护卫陪她去隐铭轩走一趟。
大战过后,临时调派到别院的护卫们便撤了回去,别院只留下二十名护卫守护。雪莲见婧儿这一日过于辛苦,心中不免担心,便随同两名护卫一起陪着婧儿去了隐铭轩。
……
在隐铭轩足足忙了三四个时辰后婧儿没有回别院,而是去了竹林苑。
自从血书真相大白后,苗珏被禁足,新来的魏大夫在照应她的身子,婧儿便再未去过竹林苑。
时而想到曾经与苗珏姐妹相称,下棋聊天无话不谈的那些日子,不免心下戚戚,想着她有孕在身,又刚经历夜袭的惊吓,不甚安心,索性便去瞧瞧她。
竹林苑跟从前并无甚不同,只是门前多了两名持剑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