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她将商齐夫人搀扶坐下,宛如搀扶着自己的母亲一般自然。又取了银针来帮她施针,技术娴熟手法精准。
婧儿说道:“您的湿寒之症沉珂多年,想必走路腿会痛,我帮您看看。”
言罢双膝跪地,轻轻撩起她的裤腿直至膝盖,双手在膝盖周围穴位按压数下,又取了银针来,温言道:
“所谓不通则痛,这风寒湿邪侵体并非一朝一夕便能治愈,一会儿我给您放点血,打通一下闭塞的血脉,老夫人您别怕。”
说话间,那银针已如蜻蜓点水般快速扎了一下,眼见得血流了出来,商齐夫人似乎丝毫未觉得痛,婧儿又取了针灸袋中纱布来在血流处按压片刻,纱布挪开时,血迹没有了,便是连针眼都不见了。
婧儿微微一笑,起身道:“老夫人动动腿,看还疼不疼了?”
商齐夫人坐着将双腿离地荡了荡,又站起身来走了两步,满眼的惊喜,“哎哟哟,还真的不疼了,不疼了呀,哎呀,老身这是遇到神医了。多谢多谢呀。”
婧儿微微一笑,道:“老夫人别担心,您这病婧儿能治,只不过需要花些时间。”
她的声音甜如浸蜜,清脆而温柔,清澈的秀目中星光点点,灿若繁星,似一朵恬静的兰花,优雅而独立地绽放着唯她独有的清纯和神采。
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一刻的商无炀眼神瞬间恍惚,用力闭上了双眼,再睁开时眼中的惊讶之色无异于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事,他后退几步,转而疾步走了出去,与其说像受到什么惊吓,更像是在逃离。
商齐夫人这一刻沉静在喜悦中,走路轻巧了许多,又见婧儿清秀端庄举止优雅,心中更是多了一份喜爱。
再闲话片刻,商齐夫人即起身告辞。当她们走到门外才发现商无炀正站在门外长廊下目视远方群山,泥塑木雕一般一动不动,山风习习下,脑后长长的绛红色发带肆意飘飞宛如主人此刻慌乱而飘摇的心绪,无着无落。
一看到他,商齐夫人不由得又沉下脸来,也不理他,大袖一甩,带着晴儿自行离去。
婧儿目送商齐夫人离开,扭头瞪了一眼正向自己望来的商无炀,心想:你怎么还不走?转身回房便要关门,却被一只大手顶住……
关了两下没关上,婧儿放弃了,甩手走到桌旁凳子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商无炀缓缓走了进来,却半晌无语。
婧儿扭转身去不看他,自顾自喝茶,可一壶茶都喝完了,他却兀自站着,奇怪地缄默,诡异的沉寂。婧儿心下不免有些忐忑,不知道这个疯子什么时候又要发作,说不怕是假的,刚毅的只是性情,可挨打毕竟还是很疼的。
婧儿依旧没有看他,口中却忍不住说道:“如果没什么事就请回吧,我要休息了。”
“你,去过湔州?”商无炀终于开了口。
婧儿说道:“当然。”
商无炀道:“四年前,也去过?”
婧儿道:“嗯,每年都会去一两次,你问这、做什么?”
商无炀直勾勾盯着她,半晌,回道:“没什么。”
婧儿问道:“莫非你突然良心大发,想送我去湔州?”心想:少将军府不就在湔州吗?你有这么好心送我回家?
不出意外,商无炀语声清冷:“休想!”
话音刚落,转身就走。
见他离开,婧儿这才转过身来看向敞开的大门,嗤笑一声,喃喃道:“病的还真不轻啊。”
商无炀独自在林中缓行,突然站定,面色阴沉可怖,眼中爆出血丝,攥紧的拳头猛然击向面前一株粗壮的大树,随着砰然声响,树身居然被他砸出碗口大一个洞,手指关节渗出血红色,他似浑然不知,一声狂躁的低吼,骤然抱住那颗大树将脑袋狠狠向上撞了十余下,这才停下,额头紧紧贴着树干,好似入了定,半晌,他终于放开了那株无辜的大树,仰天闭目长叹,抬手整理了一下额前有些凌乱的发丝,这才迈开大步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