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指了出去,但来不及开口说那个簪子很漂亮。
箭穿过车厢,父亲抱住他堪堪躲过。
所有人都下车了,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呆楞的被人围住,他说他们叛国,说他们不怀好心,说他们是逆贼。
父亲一遍遍傻傻的答,不会啊,不是的,没有。
想见皇帝,却没人管他们的请求。
拿了一路的竹蜻蜓被丢在地上,转而他拔出了身侧的剑。
父亲要求他收起,再一次诚恳的要求见皇帝。
在他请求的时候,对面人已经提剑捅穿了山叔。
四下被激怒,他以为自己记不得了,其实记得很清楚。
他和父亲护在母亲身侧,上头的箭如雨水射下。
母亲含泪摇头,“桡青啊,够了。带着小宴走吧,快走吧,不必管我。今生相遇已是幸事,奈何桥上我等等你。快走吧,活下去。”
她上前一步主动挡箭,从胸口被射穿,鲜血染红远处的灯火。
微笑着跌在父亲的怀里,诉说着还未尽的话语。
所有人如同牲畜一般被射杀,父亲已经不想走了,为他杀出血路,推他走。
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爬回母亲身边。
他最后回头,看到的只有两人不瞑目的注视。
所有人,他尊敬的老将军们,他亲手带的兵,用命只换了他和舒明。
小将军快跑,活下去,躲起来不要被发现。小将军,下辈子再效忠。
可在全城在追兵下,活下去谈何容易。
为了一口吃的,他们两可以挨家挨户的下跪,只为了砸在脸上的馊水。
被街上的乞丐驱赶,石头砸破头都不敢反抗。
躲在桥下,河里,树下,任何能栖身的地方,他们不敢想,明天该如何活下去。
追兵寻的紧,他成为了叛国贼,父亲的头颅被挂在城墙上示众。
舒明换上他的衣服,强行要求为他引开追兵,第一次和他吵红了脸。
他说他是将军的希望,必须得活下来。
还是那句话,侍奉为荣,奈何桥上再相见。
他在腐水中找到不辨人形的他,为了他也为了自己。他在药铺门外跪了三日,成为了药人。
没什么不好,至少饿不死,舒明也能活下来。
每日比饭先送来的是药,有的能让他彻夜疼痛,不眠不休的折磨。在暗无天日的地底,他狗都不如。
睡过冰床,做过不同的测验。
他仍然记得有一种毒能让他全身溃烂,他们从他身上生挖下腐肉,作为引子饲养一种虫。
两个月,每一日都得遭受一遍。
那是他鲜少害怕的东西,甚至后来听到门的响动手就止不住的颤抖。
苟延残喘,他不配去死,身上的痛夹杂着恨意,滔天。
祁宴猛的睁眼,直视着前方,又闭上。
呼吸声斐然,汗水打湿了额前的碎发。
他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这么多年了。在梦里他一次次体会那种蚀骨的痛,头疾便是那时候留下的。
抬起手,身上已经没有残留的伤痕了。
年纪小就是有这样的好处,不留疤,伤了就伤了,痊愈了就完好无损了。
手心传来的温暖,让他侧头。
她缩在他身边,贴的很近。以前这样,现在还这样,睡着睡着中间隔着的枕头就没有作用了。
不知道的以为她晚上吃掉了。
他侧身,感受到她绵长的呼吸喷洒在面前,伸手碰了下她的小脸。
好恨她。
祁宴收手,额头靠上她的锁骨,伸手将她禁锢在怀里。
她身上清甜的气息钻入鼻尖,他轻轻咬上她的脖子。
也好怕,第十五日一点消息没有的时候,他终是体会到什么叫无能为力的惧怕。
他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她穿着嫁衣,嫁给另一个人。
可能,也许,大概,之后都不会放手。谁知道雀雀会不会转头忘了他,为别人穿上嫁衣。
“娇娇。”
她乖乖睡在身边,他昂头含住她的唇,鼻尖相撞,他用力的亲吻着她每一寸皮肤。
夺位那日,他最终还是咬牙留下虞氏的性命,也曾想过将她送走。
眼不见为净,可得知她在狱中自尽。胆小的雀雀连撞墙都不会,破了一小块皮,将自己吓到晕过去。
醒来时,她下意识的含着泪水叫他阿无,他下意识的伸手想抱她。
娇气的小人,每次哭都往他怀里钻。
他反应过来了,她也反应过来了。
一把坐起缩到床角,眼神憎恶与惧怕,怨恨和不解。
他改主意了,陈家欠他的,用她还了。虞氏的性命,他也不计较了。
身边人灼热的呼吸来回,陈娇娇迷迷糊糊中感觉到,哼唧了声睁开眼。
茫然的被他近在咫尺的眼眸吓了一跳,“陛下?”
夜晚他的呼吸声急促,盯着她一动也不动,陈娇娇不解的轻轻拍了拍他后背。
“陛下你怎么了?”
“又是,梦。”
呢喃声化开,他浅淡的瞳孔毫无焦距,陈娇娇心狠狠一痛,抬手抱住他。
“不是的,是我,不是的陛下。你怎么了吗,不舒服?”
他身上滚烫,呼吸连带着肩部的颤抖,陈娇娇抚上他的脸,“陛下你发热了,我去请大夫好不好,你先放开我。”
好像这次不是梦,祁宴闭眼又睁开,他怀疑自己精神不正常,老是觉得她在身边。
“娇娇?”
“嗯。”
“娇娇。”
“嗯。”
陈娇娇抓住他的手碰上自己的脸,心疼到无法说出话来。
他猛的贴上她的唇,发狠似的咬住不放。
如同小孩子般索吻,委屈又霸道强迫。
“娇娇,朕没杀你父亲。”
*
(人头发誓,从这往后都是甜了。真的甜宠,咱也是会写甜文的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