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淡青色儒衫,天庭饱满,相貌堂堂,骤然一看似乎是一员虎将,但言谈举止间,却又透出一股浓郁的书卷气。
“给你们毛文龙毛总兵传个话,就说故人来访,有机密之事相商。”范文程对着城头的兵卒拱拱手,朗声说道。
“机密之事?机密之事就是咱们商量好的,你骗一个建奴贝勒过来,让我毛文龙想办法弄死那件事?”
毛文龙已走上城头,就听到外面一个汉人在说话,原本阴沉的脸色,愈发阴沉。
甚至,都开始有些阴森了。
“原来是毛文龙毛大帅啊,小生与大帅多次写信,互通消息,对大帅的胸襟与志向极为神往啊。”范文程一开口就是反间计。
这是他给努尔哈赤、皇太极和莽古尔泰三位建奴大汗反复强调的‘话术’,因为, 他本身是汉人,深知汉人的规矩和忌讳。
尤其是汉人皇帝, 没有几个疑心不重的,一旦风闻手下文臣武将与敌酋交往、通信, 就算是嘴上说不信, 可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去,迟早都会发芽。
毛文龙镇守皮岛这么多年,与建奴大大小小战斗数百场,岂能不知这种小伎俩。
“你是何人,是来劝降的吧?”毛文龙面无表情的问道。
“小生正是范文程啊,曾经与毛大帅互寄书信,互诉衷肠过呢。”范文程淡然一笑,风轻云淡的说道。
“我知道了,上次皇太极偷袭喜峰口的事,万岁爷对你赞不绝口,盼望你早日回朝,封你为辽东侯呢。”毛文龙笑道:
“还是你们这些读书人厉害,弹指间,皇太极与他的两万精锐铁骑灰飞烟灭,真乃旷世奇功啊!”
“哪像我们这些带兵打仗的,堂堂一镇总兵,偷袭一个小小的萨尔浒城,还要你范兄给咱通风报信呢!”
二人一见面,就针锋相对。
这也是一个战场。
唇枪舌战。
“毛大帅,咱也就不用如此饶舌了,”范文程伸指弹了弹衣衫上的灰尘,朗声笑道:“说穿了,就是我主派小生前来,劝降毛大帅的。
我主说了,只要你毛文龙归降我大金,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你毛文龙,现在不就是一镇总兵吗?头顶上还有登莱巡抚王庭试、蓟辽总督孙承宗,以及大明朝廷那些素餐尸位的奸臣贼党;
以你毛文龙的本事,就算是当一任蓟辽总督又有何难?
我主承诺,你毛文龙归降之日,即可令你组建自己的铁骑,成为汉军八旗之首位旗主,贵比王侯呐……”
听着范文程喋喋不休的说个不止,毛文龙听得颇为无味。
于是,便干脆负手而立,极目远眺。
这种承诺,皇太极没有被一炮轰死前,就亲口给他承诺过。
如今,皇太极已经被茅元仪一炮轰死在喜峰口,眼前又跳出一个小丑一眼的汉女干,一口一个‘我主’……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为读书人。
诚不我欺也。
“范文程,你的话说完了没有?”毛文龙突然问道。
“呃…该说的,都说完了,毛大帅请斟酌思量之。”范文程面不改色,一副风轻云淡。
“那就好,”毛文龙拱拱手,正色说道:“你说的很好,以后,就再不要说了。”
范文程:“……”
他还要说话,却只见毛文龙猛然回首,厉声喝道:“全体将士,准备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