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哩哇啦,咦咦呀呀……”这是哑巴话语。
张自强他们都不会哑语,杨晨更不会了。但是,哑巴和张自强几个在一起7年了,彼此不需要语言都能交流。可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一点通。
“哑巴说他能坚持应该没问题,而且他说您的办法是对的。”
“那这样,小张,你和二勇再找找有什么吃的,最好是糖呀什么的。我估计水壶是保温的,水是热的,我们大家都补充一些能量。还有,剩下的人和我一起把客房里的这些被褥、被单稍微裁剪一下,可以做绑腿什么的,一会儿我教大家来打。”
“好的!”
各司其职。
不一会儿,他们真的只找到了一包白糖,热水冲了大家都喝下。
杨晨把床单剪成布条, 让大家把棉衣都穿好,用布条扎紧腰部、袖口、裤口,然后把从被褥里拆出来的棉花尽量塞进去,以增加保暖的效果。
还教着大家把连靴子在内一直到大腿都打上绑腿,一是防风保温;二是防止在雪地里行走被树枝、石块或其他硬物划伤、扎伤。彼此相帮着再用这些布条把连帽子连脸部都裹为一个“粽子”,既可防止帽子被大风吹掉,又可以避免脸部肌肉暴露下寒风下冻伤。仅仅留着双眼可以视物。
最后带上棉手套,再用布条把手套和手腕紧紧地扎在了一起。一切准备做好,他们彼此看看对方,都笑了起来,除了颜色五花八门之外,他们很像“现场版大白”或是“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僵尸”。
二勇把冬季经营项目里用的养拉雪橇找来,大家七手八脚地把哑巴抬到了上面,给他身上加了两床被子,再用布条把被褥、人和雪橇捆扎成一个整体以免在滑行当中东西和人跌落。
出得屋来来后,大家还是倒吸一口寒气。那天他们走回来留下的脚印和痕迹早都叫大雪全部给覆盖了。好在这条路他们每天上下班都在走,哪里的沟沟坎坎还记得一些,摸索着“人拉雪橇”开始向后台子村儿艰难地走去。
冬天极寒情况下的坝上,它的温柔、多情、美丽都变成了另一副狰狞的模样,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白和被大风卷起漫天飞舞的血和冰渣。20、30米之外就是一个茫茫灰白的空洞,看不清天、地、方向和事物。人们这个时候就像“失明”一般,看到的是无边无际的“白暗”。
在这种环境下辨别方向比真实的失明还让人绝望。好像你能够视物,其实你眼前什么都看不到、辨不清。加上借着风力高速飞来的雪和雪渣会毫不留情地灌进眼里。不过,人们还要必须努力睁着双眼,一是保持视物辨向;二是闭上了眼皮可能马上就被冻结起来。
“大白”和“僵尸”的行头虽然能起到防风保温的作用,但是,穿着它们,拉着雪橇,对体力的考研极其严厉。
6级以上风力,他们就像在向前顶着一堵摇摆的墙、向后拉着巨大的沉重在行走。这个时候,每一个人都不需要动员的,时间就是生命,他们必须在体力还能支撑身体移动前,在体温不过快流失的前提下带着“小船上的乘客”回到后太子村,找到其他人。
这时,更不好的消息是,天快黑了,温度更低了,风力更大了,辨别方向更加困难。已经出来20多分钟了,其实大家的体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杨晨想到的是:离开会所的决定是自己做出的,那么现在最关键的是千万不能迷失方向,走错路了那就是灭顶之灾呀,紧急情况需要他再次做出正确的选择和决策。杨晨在大风里直起了身体,前后左右、上上下下地看了一圈,寒风里、夜色下,哪里可能找得到参照物。坝上是稀树草原,而糟糕就糟糕在了“稀树”这两个字之上,会所到村子这一带树木稀得可怜至极,平时大家都是靠着路上的坡度、沟壑、地形起伏来辨别方向。
他突然想起了大年三十他们来回的经验----现在只能靠前人的脚印,才能辨清方向。于是,杨晨做出了具有决定性的判断。
“小张、二勇你们先别拉了,我们拉着哑巴稍微慢点走在后面不怕。你们往前走,快一点,去辨别方向,我们沿着你们的脚印走。一定注意相互照看着,千万不要出问题。”杨晨是冷静的他做出了最准确、明智的安排。
张自强和二勇按照他的建议,相互商量着、试探着、寻找着在其他人前面40、50米的地方辨识、探路、领路,并前后彼此用声音呼叫、联络,效率远远高于他们上次的救援和逃亡行动。终于,一个小时后,二勇飞快地跑了回来:“杨晨总裁,您的办法管用,我们摸到我们地窨子了,我来带路,张经理去找老乡了。”
杨晨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他把盖压在哑巴头脸上的被子掀开,看到他微笑着的脸,他彻底放心了,这下有救了!
这时他感觉到体力已经到了极限,体温在急速地下降,他们每向前走一步都要付出比平时大几百倍的力量,肆虐的狂风和漫天飞舞的冰雪现在就是这群人的敌人,它考验着的是人的求生欲和意志力,它掏空的是人积累的勇气和胆量,它澄清的是人和人之间抛开利益冲突后纯洁的彼此支撑和依赖。他们现在坚持的是自己的生命和别人的生机,如果放弃别人一样放弃的就是自己。只有当所有的人把手、把心、把信任交给彼此后,他们的力量才能够像一个完整的人一般朝着目的地艰难地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