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趴在枕头上,唏嘘不已。
芙蕖心下轻叹,将里间的奴仆、宫人都遣散,让两人好好说说话。
许妍松开怀抱,双手捧起沈双鲤的脸。她用指腹拭去沈双鲤脸上的泪水,眼里尽是怜惜:“他们不是在轻贱你,是在轻贱自己。把他人当做棋子的人,往往也难逃成为棋子的命运。”
——“姐姐,你是不是也把沈皓当成棋子了。可我想不通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既不想为大梁续命,也没那么执着于权力,为什么还要入朝为官?”
这个问题时常让黑猫抓耳挠心,偏偏许妍就是不告诉她答案。
沈双鲤哭了好一会,才有歇下的念头。她握着许妍的手腕,敛去所有的悲伤,让理智重新回归:“阿妍,你说皇兄是在怕我,还是在怕你?”
没等许妍回答,沈双鲤就自顾自道:“一定是怕你了。你年少经商,不过几年便富甲天下。如今为了官,成为内阁首辅也是早晚的事。司马家结党专权,又以权谋私,成不了气候。
可你就不同了,除去顾轻舟和我,还有之前买卖官爵的女官们如今也都步步高升。皇兄看不透你,也掌控不了你,才会害怕你成为下一个司马家。
或许他更怕的是,以你我的交情,你会废了他,将我推上帝位。
其实,皇兄的思虑不无道理。从你入朝为官的那一刻,我就在想一个问题。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中的王侯将相,就一定特指男人吗?”
——“好家伙,沈双鲤这是要黑化啊!”
黑猫俨然被沈双鲤的分析惊到了。前生沈双鲤除了针对她,也就爱请些道士开坛设法,求什么长生之法。她还以为沈双鲤就是个小女人,没想到沈双鲤对朝局这么的了解。
不对不对,如果前生沈双鲤早就发现她不是原主。那请道士可能不是为了长生,而是想把她赶出许妍的身体。好家伙,简直是细思极恐。
许妍拢了拢沈双鲤肩上的外衫,冲沈双鲤笑了笑。她低头将被子往上提了提,温声道:“你若是想,那位子便是你的。”
“我?以皇兄对我的提防,若是发现我对帝位起了心思,绝对会杀了我。你呢?你就不想坐那个位子吗?论智谋、手腕和识人,我俱不及你。”沈双鲤从小就很仰慕许妍。
她平生从未见过许妍这样的人,全然不在意世人的眼光,做事全凭自己的心情。任何事对许妍而言,只有想不想,没有做不做的到一说。
在后宫、朝廷里,沈双鲤见过太多的人为金银权势,名利地位成疯成魔。许妍却从不将这些放在心里,甚至可以说是不屑一顾。
她一直觉得她是幸运的。而她幸运的源头,是来自于许妍。
许妍见沈双鲤情绪平复,也跟着放松下来。她抬眸对着沈双鲤清澈迷茫的眼眸,坦率道:“不想。”
——“姐姐为什么不想啊!做皇帝有什么不好,不仅天下尽在手中,还能坐享后宫三千。”
沈双鲤和黑猫一样不解:“为什么?”
“不能说。”许妍并不觉得沈双鲤想知道这个答案。
事实上前生的种种,已然表明沈双鲤压根接受不了这件事。
但对沈双鲤说谎,她又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