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欢又看看她,平时龙姑娘就是这么波澜不惊的,只是因为昨晚和今晨,明明不一样!
什么叫她也只是游客啊?
她这么公私分明,倒显得自己不专业了。毕竟是在带团,不是在谈恋爱,何欢只好暂时把她放下。
从情人滩离开后,何欢一边讲解沿途村子和风土民情,一路不停直达里格。
带他们走进里格半岛,何欢说:“里格前些年很美,只有几户人家,被人发现后,就到处宣传泸沽湖最美最宁静最原始的小岛。
于是大批人赶来,迅速商业化。原住民基本没有了,都把房子租给外地人开客栈开餐厅开酒吧。你在这里熘达,再看不到摩梭人,只能看到游客。”
大家看着身边戴遮阳帽穿长裙的文艺美女走过,装扮跟他们如此相像,忍不住笑了。
“游客出来就是看游客。”何欢说,“每一个火的旅游目的地都是这样。原住民不特意去寻访,只能在舞台上看见了。”
“我觉得小白龙团现在到了浪放,浪放也会火,到时候也会跟里格一样。”一位游客说。
“啊!”另一位游客道,“这么说来我们岂不是成了祸害!”
大家笑起来。
何欢笑道:“任何地方都是这样,要搞旅游开发就会被破坏。这就是旅游的负面影响。当地的生态和风俗,都会改变。
景区就是打扮好的小姑娘,建成游客喜欢的样子。跟它实际有很大区别。但是没有办法,当地要发展。任何事情都有好坏两面。
就像很多少数民族家访,都是跟旅行社合作的,卖东西的。篝火晚会也是游客参加的。游客就是来看热闹,所以看到的也是热闹。”
游客们无奈。
何欢说:“外来文化的冲击,让还在坚持的风俗很少很少了。以前,摩梭人家是一个大家庭,少则十几人多则几十人,实行公有制。
所有人挣的钱都要交给家庭,由当家祖母统一分配,谁把钱私藏起来是可耻的。姐妹的孩子也跟自己的孩子一样养,不分彼此。
这保证在一个家庭下,无论怎样,你都能活下去。不会说没人管你了。大家也是主动地去付出。
但是随着外来文化的冲击……其实有一种现象啊,如果财产很少的情况下,大家能够接受这种公平分配。
但是财产多起来之后,人就会生贪欲,就会不平衡,就很难再执行这种大家庭制。
比如现在很多摩梭人的生活是围绕旅游展开的。他会做生意他会挣钱,她会唱歌她受到游客欢迎,其他人没他能干,他挣钱大家来分,就会产生矛盾。
所以,现在她们的大家庭也在慢慢解散。很多新一代的摩梭青年也脱离了大家庭,出去生活了。他们也跟汉族通婚。他们也有结婚的。
总之,一个地方搞旅游,是因为美丽的风景奇特的风俗。但一个地方搞了旅游,风俗就很难保持下去了。只能存在在舞台上和博物馆了。”
大家点点头,有点伤感也很无奈。
“其实原本摩梭人除了男不婚女不嫁的走婚,还有一妻一夫制。跟一夫一妻不同的是,如果缔结婚姻的话,是男方到女方家生活。
虽然结了婚,但他们是结婚自由、离婚自由,孩子由女方家庭共同抚养。不像咱们,路上不相干的大妈都能追着你问:你这么大年纪还不结婚?”
“哈哈哈……”
“还有咱们离婚了,周围也有人指指点点。感情本身不顺,还要被当成有病!”
游客们大笑。
“为了看起来没毛病,大家就维持着表面和谐的样子,即使内里已经千疮百孔。但摩梭人没有那么多约束,也没人管你的私事。
咱们有些家庭是为了孩子勉强维持,但摩梭家庭的孩子是有保障的,整个大家庭来养育。孩子是在一个大家庭的温暖友爱氛围下长大的。”
元元父亲揽住了儿子的肩膀。
“现在他们结婚的多了,但是毕竟之前是走婚这种习俗,所以也导致他们即使结了婚,也会不适应婚姻和家庭的束缚。
之前有个上海来的女游客就爱上了一个摩梭小伙。一个白富美,一个情歌唱得动人,在泸沽湖相遇,谈恋爱,很美哈!”
“哈哈哈……”
“我们总是容易被与自己不同的人吸引,向往不同的生活。人生最容易产生爱情的时刻——异乡遇土着,家乡来远客。”
“哈哈哈……”
“怀着对姑娘的爱,对魔都的向往,摩梭小伙跟着女游客去了上海,就是走婚远一点嘛。”
游客们笑个不已。
“但是走婚啊,就适合坐船骑马走路的走婚,一旦坐车、坐飞机,就容易把感情走没了。跑去上海的摩梭小伙没两年又跑回了泸沽湖。”
“哈哈哈……”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游客们一阵捧腹。
“所以你们不要去拐摩梭姑娘小伙,他们什么都不要,他们要的你给不了。就像海菜花一样,离了泸沽湖,她们就无法生存。”
“海菜花,就是那个水性扬花吗?”一个男游客说,“现在还有吗?”
龙腾一怔。
何欢看她一眼,又看看男游客,“水性扬花是我们自作多情的外乡人,觉得海菜花这个名字太土了,根据她的形态给她取的名字。
但其实她并不是随波逐流的,她不是浮萍。她只能扎根在清澈见底的水里,她自由美丽,但只能在这一片水域里。这片水质如果坏了的话,她就会绝迹。”
“噢!”
“所以,它不是水性扬花,是冰清玉洁。现在只有云州的泸沽湖,可以见到大片的海菜花。”
“啊!在哪儿?”游客们兴奋道。
“现在过了季节。”
龙腾抿着嘴转头望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