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府署理的是军务,这些将军们因为晨练的关系身上还穿着罩甲。
朱极可不觉得自己这亲王的身份能让身着甲胄不便行礼的将军们纳头便拜。
一手搀着耿炳文,一手搀着费聚,朱极苦笑道:
“大都督府乃是大明军务枢机,除了陛下,用不着跟谁这般行礼。再说,诸位论起来都是我的长辈,受此大礼,实在让我有些惶恐的紧。”
从回朝之后朱极一直韬光养晦,跟他完全没打过交道的武勋们瞬间被这毫无城府的话给整不会了。
自己是该跪着呢,还是该起来?
要说跪着吧,他们这群穿着罩甲的武将一直这么跪确实不合适。可要说起来,谁敢?
自大明建立的那一刻开始,身上流着朱元璋血脉的皇子便是这天下除了皇帝皇后之外最尊贵的人。
谁敢跟这些皇子论叔侄?国瑞爷允许了吗?就算允许,谁活得不耐烦了敢跟皇帝称兄道弟?
没人敢在这时候当朱极的长辈,所以除非朱元璋回来点头,他们是真的不敢起。
朱极左搀一把,又扶一把,愣是没将两人扶起来。无助的皇子不由得将无助的目光投向站在他身边一直看戏的李文忠:
“表兄,要不你来帮我一把,我力气小,他们太沉了我拽不动。”
眼见这些武勋们是发自真心对朱极持有敬意,李文忠知道自己有必要让他们对朱极的敬重更深一层:
“你们别愣着了,难道还要让殿下挨个扶你们起来不成?”
“这……?”
耿炳文和费聚等人还是有些迟疑,刚才这事要是传到朱元璋耳朵里,当真不会将他们叫到宫中劈头盖脸骂一通,然后把他们幽禁起来悔过么?
其他人还好,刚被朱元璋收拾过的朱亮祖身体都不敢有一丝晃动。
面对一群畏畏缩缩的武勋,朱极到底还是放弃了继续在耿炳文和费聚身上较劲的打算。
挺直了腰杆,目光看向被屋舍和墙壁遮挡的吴王府大门,口中幽幽说道:
“我知道你们怕被父皇收拾,不过作为一个局外人,我还是想跟你们说几句心。敬畏,是要有的。但不能因为敬畏就成了软骨头。”
“自登基后父皇对你们是苛刻了些,不能说都是为你们好,但你们也不能不承认,若是少了这些约束,慢慢地你们也会活成几十年前祸害百姓的蒙元鞑子的模样。”
“富贵最是销魂蚀骨,如今它已经开始慢慢瓦解诸位的血性和意志,再往后,便要吞噬你们的勇气和武力。
你们慢慢变得怕被父皇责罚,说白了就是怕失去继续骄纵下去的资本。
大都督府不敢把保家卫国的责任,放在一群完全丧失了自我的泥塑木偶的身上。”
正当这群武勋们一脸汗颜仔细回味朱极这些钻心剜骨的批驳时,一声喝彩,骤然在他们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