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白衣有苦说不出,苦笑的坐在鹤周天旁边,轻声道:“老剑神,今日那战,你有何评价?”
鹤周天冷笑一声,看穿了吴忧的想法,调侃道:“怎么,输了就被挫了锐气?如果是这样,老夫还是劝你少花心思在剑道上。”
年轻白衣摇头道:“今日之战,输的心服口服。”
将手里酒壶放下,鹤周天站起身子,双手插袖靠在凉亭柱子上。他本就不像黄有德那般嗜酒如命,只是无聊时候会小酌几杯。
呼出一口清气,鹤周天扭头转回凉亭,拍了拍吴家小子的肩膀,随口道:“第一次感觉这么有压力?”
吴忧也没藏着掖着,点头汗颜道:“毕竟是紧跟吴家之后的江湖势力,若是输了,坏了自己名声倒也无所谓,你也知道,江湖里我的名声本来就臭,倒是吴晨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吴家一朝赔个底朝天,那真的是到了下面也无颜见我娘啊。”
鹤周天冷冷一笑,丝毫不顾及吴家少爷颜面,耻笑道:“这下知道没脸见你娘了?当时执意入书房十年放下手中剑时候,怎么不去想想?现在可好,剑道剑道耽搁了,读书呢,你又读出个什么东西来?”
吴忧对此一笑置之,不是因为鹤周天的剑法高超,自己拿他没办法。
而是突然想起了自己娘亲。
那日啊,乌云朦胧,小雨绵绵,娘亲领着自己下山,嘴里也是念叨着,读书要读出个所以然。
“什么是读书?”
娘亲发问,幼时的吴忧,一知半解。
“读春秋大义。”
“读道教无为。”
“读佛门慈悲。”
“三教合一,才能真正的开花结果。”
吴忧原封不动的将娘亲的话下意识吐出,鹤周天却突然收起了原来嘲笑的目光。
白衣老人的双眸略显凝重,好似吴忧说出了多么惊天动地的话,过了很久,晚风拂过两人垂下发梢,他才沉重开口:“吴小子,你十年当真在读三教?”
吴忧嗯一声,没有什么保留回答:“都在看,只是越看到后头,越是不明白。看似不同的道路,最后还是殊途同归。天人合一,永远绕不开的话题。”
白衣老人叹了口气,摇头道:“江湖千年,始终还是绕不过三教。但没想到你小子胃口居然如此之大,想凭借自身之力想吃下三教精华,是何等的痴心妄想?远的先不提,就说近的那个黄有德,异想天开,两道合一,现在如何,始终卡在大宗师,就说是地仙都要两教合一,暂时而入,既然一教能走到头,何苦呢?”
年轻白衣也不知如何回答,一想到关于娘亲的事情,就显得有些心烦意乱,不耐烦摆手,这才想起这次真正来的目的,轻声道:“老剑神,过几日与我上剑阁,就我们两人。”
鹤周天不解问道:“不大张旗鼓了?不彰显自己吴家威风了?”
吴忧摇头道:“此事还得低调才好,要打就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鹤周天哈哈大笑,随后连连摇头道:“吴小子,其实你大可以不用如此着急。千万别看今天那剑阁姑娘剑道如此威风,她的天赋说实在话,若是平安成长,说不准就是如今江湖的第二个吴晨。”
前朝老剑神停顿一下,突然改口道:“也可以说是第二个鹤周天。”
年轻白衣嗯一声,对于剑袍姑娘的天赋,他一直都是很认可的,也没有什么忌惮心思。
江湖啊,其实可大可小。
全看自己的心眼能容纳多少沙子。
过了一会,吴忧冷不丁的开口:“她要去圣山。”
鹤周天淡淡一笑,道:“这是好事。”
吴忧皱眉问道:“她能赢得了圣山之主?”
鹤周天摇头:“现在还差点火候,起码还得再练上个十年。”
吴忧扯扯嘴角。
鹤周天撇了一眼吴家大少爷,忍不住打趣道:“怎么,关心人家姑娘?要不我们调转车头,先去圣山,再入京城?”
吴忧二话没说,拔腿就跑,生怕再接话鹤周天会借题发挥,到时候一发不可收拾,真就去了那圣山。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一人回到庭院里,年轻白衣看着腰间的长剑,喃喃道:“是啊,自从有了你,好久没看书了。”
一个人在院子里漫无目的的转悠。
想的是春秋大义,思的是长生大道。
修身在正其心。
莫道书生无胆气,敢叫天地沉入海。
成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
吴家少爷脑海中走马观灯,那些诗词文章一一浮现。
吴忧缓缓闭上双眼。
白衣身旁有微风汇聚。
以他为圆心。
一圈圈的聚集。
周围的花草树木,摇曳的厉害,沙沙声不止。
远在另一头的黄有德原本已然昏昏欲睡,此刻却突然睁大眸子,幡然起身。
这吴家镖局,何时来的儒生,再试图沟通天地,企图劈开圣人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