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溆眉头紧皱,宗徹说道:“你下去吧,明天天亮就去毛线厂通知一声。”
陈代应是退下。
安溆问宗徹:“为什么要通知毛线厂?”
宗徹亲了亲她的额头,“这不是让你看看那女工是个什么表现,若是太认不清处境,直接除出毛线厂就是。正好杀鸡儆猴。”
安溆:你说得好有道理。
“对了,我刚才看你脸色不好看,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宗徹嗯了一声,靠着椅背躺倒,说道:“四月以来江南便大雨不断,如今已经成了灾,户部想了个法子,让没有灾情的省份输钱输粮过去。”
说着时,他又坐直了身体,伸手把安溆带到膝上抱着。
“那跟咱们要多少钱?”
宗徹笑了下,道:“白银十万,粮十万石,虽说粗粮也可以,但是北境这地方,可以出产粮食的土地根本就没多少。”
钱倒是不多,军营这边弄得煤矿厂,账目宗徹也在忙不过来时都给安溆看的,不用跟民间分派,他们就能拿出十万两来。
但粮食,却是即便有也不能往出拿。
安溆这么跟宗徹说,然后看了看外面的黑沉夜空,说道:“入春以来,北境连一场小雨都没下过,我问过外面的牧民,都说以前虽然少雨,也不是一场都不下的。前天我出门看红薯,还遇到了经法禅师,他对今年北境的雨水状况也不乐观。”
宗徹靠在她肩头,说道:“军营里,也有老兵这么谏言。我回复折子向朝廷请示一下,能不能将粮食折成白银。”
“嗯,”安溆不自觉蹭了蹭他的下巴,“放宽心,说不定过几天就下雨了。”
宗徹好笑,心底却是又柔又软。
第二天,安溆起了个大早,但宗徹也早半个时辰起来去军营练兵去了。
她洗漱好,将昨晚随意放在帐外的拿袋红薯拿到外面,对正给院子里几盆花浇水的乌大娘说道:“乌大娘,帮我打一盆水来。”
水打来了,放置一夜泥土已经起沙的红薯被倒进水盆里,在上下漂浮一瞬,就都沉到了水底。
安溆拿着一条丝瓜刷,嚓嚓地将红薯外面的土杀给洗刷干净
这红薯竟是紫皮的,在草原上长得也非常好,一块块红薯大小均匀,特别大的或是特别小的都没几个,外皮光滑,没有一个疤拉脸。
看着这些红薯,就觉得心情都好了。
乌大娘浇好花,也去厨房拿一个丝瓜条,蹲在水盆的另一边帮忙。
“夫人,这红薯,长得真是好,”她赞着一句,不过没见过这东西,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好奇道:“这要怎么吃呢?”
安溆笑道:“那你待会儿给我帮忙,便知道怎么做了。”
乌大娘也笑:“夫人,您便是不说,咱也得帮忙啊。”
新鲜的红薯擦洗干净了,根本不用再削皮,安溆拿出蒸锅,取了一半放到蒸笼上,另一半都倒在案板上。
待全部切成手指粗细的长条,再捧到另一个瓷盆的清水里,浸泡出淀粉。
乌大娘得了夫人的允许,烧火做些杂事的同时,也光明正大的看这东西要怎么做。
看到夫人一通忙活之后捧出那装着菜籽油的罐子,咕咚咕咚倒入锅中半锅油,乌大娘倒吸一口凉气,笑道:“夫人,我可是不学了,学会这也做不起啊。”
现在还没有多高明的压榨植物油的手段,大豆能出油,此时的人也不知道,百姓们日常能见到的也就是菜籽油了。
到店里去买,都没有人会舍得成罐买的。
安溆闻言笑道:“也不必是要这么多油的,猪油也可以,润好锅,煎烤便可以了。”
一旁的炉子上,蒸汽嘟嘟的往上窜,安溆放好油罐,然后去掀开锅盖,拿筷子在蒸笼里戳了戳,红薯都烂熟了。
取出来,倒进大盆里撵成泥,待会儿晾凉了,加入酵母粉和面粉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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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徹带着两千军兵,在外面跑了二十里的一个来回,回到家里时,一股子油炸的香甜味道直勾得他腹如擂鼓。
到厨房门口一看,安翀那三个都已经回来了,一个个也不嫌热,都站在那儿拿着一筷子的金黄色丸子在吃。
溆儿呢,刚捞了一勺金黄中泛着粉色的长条东西出来。
“这是什么?”宗徹走进来。
“炸红薯条,”安溆夹了边上的一个不会那么热的,给送到他嘴边。
宗徹张口吃了,香甜酥嫩,“好吃。”
他一双眼睛都笑得弯起来,特别让人心动。
安溆说道:“都回主帐吃吧,这里太热了。”
一家人还没围着饭桌坐下来呢,乌大娘进来道:“夫人,戴大人家里的长随送了一盘子炒菜过来。”
炒菜就是很简单的炒豆芽,安溆说道:“端进来吧。”
然后捡了一盘子炸红薯丸子和红薯条给乌大娘,“转告戴大人,自家做的红薯吃食,请他品尝。”
乌大娘端着那一大盘子东西出去了。
严准往嘴里塞了一个红薯丸子,说道:“嫂子,那个戴大人是狗鼻子吗?每次我们家做了好吃的,他都要让他家的仆人来要吃的。”
安溆好笑:“他们也给了菜的,是交换。”
严准可不傻,“他们家做的菜比我们家的难吃死了。”
严晷也说道:“嫂子,那个戴大人贪吃又不乐意整天训练,现在都长胖了一圈。”
想到前天见到的戴继模样,安溆忍不住笑道:“这话,在外面不要说。”
话说回来了,戴继会不会觉得自己是故意做那么多好吃的喂废他呢?
她自语出声,便听到宗徹好笑的声音:“那么一个沙场老将,连这点抵御美食的自制力都没有?他恐怕是自己要吃废的。”
安溆惊讶:“你有没有限制他带兵的自由,这是为什么呀?”
宗徹笑道:“除了我,戴家兄弟还受制于京城的顺泰帝。”
在不能制约宗徹的前提下,他装作无能是最好的选择。
安溆摇头,只觉一涉及到就很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