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军营天色已经黑下来,在经过外面副帐的时候,一个纤细的身影正站在栅栏围成的院子里仰头望天,整个人都透出一种失落的怅惘感。
安溆看到她两边的袖子几乎长过膝,有种不问自明的感觉。
听说这个被二皇子许配给戴纶的女人,一天外出,遇到了草寇,在躲避逃命时,一只手被剁掉了。
那时候她还以为这个女人再也不敢来外面的军营了,却没想到她竟是这样一个坚强的人,手都没了,还能无事般出现在人前,更能毫无心理阴影的来这个地方。
这是个人才。
安溆在心里给她下了个定义。
“见过督军,夫人。”
马儿经过时,听到马蹄声看过来的女人便不卑不亢地见礼。
虽然知道今天在城里遇到的那一群女人,是苏窈窕家里的,但安溆对这么个坚强的人,还真很难生出恶感。
点了点头,提醒道:“天色晚了,外面蚊子都上来了,你怎么不回去?”
苏窈窕抬头,向着安溆的方向笑了下,“奴家要等三爷回来的。”
安溆觉得她目光看来的方位有些不对,回头看了眼左手边的宗徹。
不期然的,对上他冰冷的杀意平静的双眸。
“回家了,”安溆从没见过他这样子,心里一抖。
宗徹笑了下,伸手牵住安溆身下那匹马儿的缰绳。
他们离开后,苏窈窕才虚脱似的往后倒,站在一旁的丫鬟赶紧上前搀扶,小声道:“小姐,您为什么还要招惹他?”
苏窈窕咬牙道:“我不甘心。况且,我也不能眼看着北境大营,从二殿下的囊中之物变成这么一个人的。”
丫鬟哽咽道:“可是他这次,杀、杀了您怎么办?”
苏窈窕紧紧抓着丫鬟的手,道:“我不信人会没有心。”
不为美色所动的男人的确很难拿下,但只要拿下了,那就是一辈子。
苏窈窕看着另一边僵硬垂着的,用好看纱布包着的那只木头制作的手,她要让他悔不当初。
提着那筐比较沉的荔枝杨梅走进帐子的宗徹打了个喷嚏,安溆抱着那筐白杏,将筐子放到地上,转身摸了摸宗徹的额头。
“风寒了?”
宗徹笑道:“没有。”
额头温度正常,安溆便放下手,转身就去外面拖她的纯碱。
跟随军队训练了一天的安翀托着酸痛的双腿走来,看到姐姐提着一个沉重的袋子往帐里去,便要上前帮忙。
只是他还没有到跟前,姐夫已经从帐内出来接了过去。
“姐,这是什么啊?”安翀跟着走进帐子,问道。
“弄了些纯碱来,”安溆去翻找自己平时各种香料的小铜锅,见弟弟过来了,才想起来还没有做晚饭呢。
“今天我不做饭了,你们自己准备。”
虽然平日安溆做饭,一家子都帮忙,但她是主将,炒菜、调味的重要步骤都是她来的。
宗徹好笑道:“你忙吧,我去做。”
好在厨房里有她做的一些浓汤火锅汤底,晚上涮锅,他只需煮好锅子备好涮菜就行。
安翀看不懂姐姐在忙什么,转身也跟着去了厨房,问道:“姐夫,我姐这是怎么了?”
宗徹一手拿着刀一手按着一片新鲜的羊肉,“似乎是有人不太长眼,惹她生气了。”
具体的他也不知道,就没有多说。
安翀左右看了看,去外面拔了几颗开春后姐姐就近帐子种的一些青菜。
正拔菜的时候,严晷和严准兄弟俩已经换好衣服,从他们的帐子里出来了。
等安溆这边把羊油在铜锅里煮得翻腾起来时,四个男人就端着煮好的汤锅过来了。
宗徹说道:“溆儿,先来吃饭。”
“马上,”安溆答应着,把纯碱按照自己先瞎定的一个比例放进去,搅拌着,里面的羊油和碱便有些发生皂化反应的趋势。
有些忙不过来的安溆手忙脚乱地就去拿放在旁边台子上的羊奶和桂花,这时一只大手伸过来。
嗯,先加桂花也一样。
安溆把半盘子桂花都倒进铜锅里,宗徹随后又把小半盆羊奶给她递过来。
羊奶加进去,里面的粘稠液体不太好了一瞬,但是随着搅拌,越来越粘稠,锅里的颜色也浸染成了奶白的颜色。
宗徹看她脸上都累出细细的汗珠来,便把搅拌的木棍接过来,“我来。”
那边在桌边坐下的三个,此时也都端着碗围过来。
严晷问道:“嫂子,你这个做的是什么点心吗?”
安溆随手找出来一个容器,闻言笑道:“像点心但不是点心。”
宗徹看她把一个木盒子放到旁边,问道:“要把这些倒进去?”
安溆嗯了一声。
看着宗徹的目光都闪亮亮的,他太厉害了,什么都是看一看就能知道。
将铜锅里的粘稠液体都倒进去,宗徹说道:“好了,吃饭去。”
“我盖上盖子。”
安溆盖上盖子,又把木盒子放到一个高高的用来放花盆的茶几上,这才转身来到饭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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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安溆正坐在镜子前梳头发,去外面专门洗澡的帐内洗了洗的宗徹走进来,看到安溆还在梳妆台边,脚步一转就走了过去。
身后被一具微凉又别有力量的胸膛罩住,炽热的气息从耳边蔓延开来。
安溆看镜子里,宗徹和小狗一样地在她颈侧嗅来嗅去,鼻尖蹭的她发痒,躲了躲笑道:“你干什么呢?”
宗徹嗅着便亲了好几口,“你换沐浴的香胰子了?”
安溆道:“我做的香皂还没凝固,没来得及换呢,怎么了?”
宗徹双手圈在她腰间,看着镜子里的人道:“怎么一股奶香味儿。”
安溆也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上还带着笑意,和宗徹之间是一种亲密无间的亲近。
她这是,已经从心底认同他接受他了?
此时,宗徹双臂下移,以一种让人羞耻的姿势把安溆抱了起来,等完全脱离凳子,他才双臂一转,换成了公主抱。
安溆双手挂在他脖子上,不自觉间脸都红了。
宗徹还是第一次在她身上看到面对他时的羞涩,这点羞涩像是最浓烈的春、药,一瞬间在他的身体里点燃起熊熊大火。
安溆几乎都感觉到他双臂、胸膛上的血脉奔涌,攀着他的脖子整个人的重量都落在他双臂上,提起身子在他唇上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