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昀心中懊悔,微叹了一声,只好说道:“也罢,你好好歇息,这些事以后再说。”
然后就起身出去了。
“主儿,姑爷这话是何意?”
温宓起身来到妆镜前,并未回她,而是说:“我念几样东西,你去替我寻来。”
“主儿请说。”
“赭石,孔雀石,青金石,蓝铜矿,珊瑚玛瑙与雌黄…”温宓不疾不徐说了许多东西,“都记下了么?”
“奴婢晓得。”
“切记,要仔细挑些好的,如今市上以次充好者久禁不绝矣。”
“喏。”
……
弹指光阴,转眼即逝。
年关将至,处处银装素裹,灯笼窗花,笑语欢声。
男童女童吟吟的笑脸比灯笼还红,各自披了披风,挑着纸灯,蹭块东家的点心,又馋西家的糖人儿,被主人一喝,嘻嘻笑着散去。
魏昀知道温宓喜梅,便在院里栽了三十株红梅,如今艳艳地开出了花,满院梅香扑鼻。
温宓这三个月一直待在房中鲜少踏出房门,魏昀只当她是伤心过度不愿见人,是以也不常扰她清静。
眼看上日佳节,魏昀只能心怀惴惴地去请她,立在珠帘外,暖烘烘的地龙令他心尖更冷,犹豫着说:
“长街热闹,夫人数月不出门,不如随我去瞧瞧?”
温宓放下笔,揉了揉略微酸痛的皓腕,起身撩开珠帘看了他一眼,见他已穿好常服,不由一愣。
二姐喜鹊走后,她哪里还有这样的雅致?
魏昀却仿佛一眼看穿她,款款上前握住她的手,眉目含笑地说:“今日佳节,夫人若说出个不字,岂不扫兴?”
温宓细眉轻蹙,犹豫片刻,福身行礼道:“还请老爷回避,容妾身更衣就来。”
温宓更完衣,两人便并肩走出了魏府。
长街上果然热闹,人头攒动,爆竹声声,火样的灯笼从这头烧到那头,仿佛雪地里吐出的茂盛红蕊。
魏昀偏头看向身边人。
她系着一件淡色花枝纹披风,肤白胜雪,眉目淡淡,徒增几分冷清,与满街的热闹格格不入。
可饶是如此,魏昀心中也是前所未有的熨贴。
这样的盛景非他一人独赏,身边有佳人相伴,与以往年岁不同,今年他不再是孤家寡人。
魏昀心中微动,不由伸手,将她的柔荑握在手心,温声笑道:
“为夫从没有这么高兴过。往日佳节,都是为夫一个人度过。”
温宓没有说话。
魏昀又道:“明日庙会,我们一同前去如何?”
“我久居内室,一时恐不胜风寒。”温宓拒绝了。
她本不想在眼下的日子说一些晦气事,偏偏这人提了:
“夫人这般,可还是对周家姐妹心存介怀?若夫人不喜,我便将周茹逐出府去。”
温宓闻言,眼底平静终于破碎,苍白的指尖微微蜷缩,用力抽回手,痛恨地冷笑道:
“毫无牵念,何来介怀?我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无权无势,不能即刻为二姐和喜鹊报仇!”
魏昀心中波涛骤起。
她心中恨意竟如此深切……
他动了动唇,有些黯然地垂眸道:“那我呢?也惹你这般痛恨,让你连声「魏郎」都不愿叫了?”
温宓逼着自己挪开目光,面上又恢复一片冷淡,回了句:
“老爷言重了,「魏郎」该是给老爷心爱之人叫的,妾身时刻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