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露出苦笑,笑里没有眼泪。
他的眼泪,早在五年前就流干了。
以至于被施腐刑时,也依旧淡然。
他活得没有仇恨,只剩心平气和。
“堂堂大祁尖刀,在羌狄兵马面前,不战自乱,溃不成军。”
白松林说到此处,情绪有了些许起伏。
祁溶的拳头紧攥,指节发白:真相竟是这样,惨不忍闻。
江锁自言自语道:“军粮是由前兵部尚书程继烈批红,产出的日期,他难道没有核对过?”
白松林缓缓吐出一口气,继续说:“我曾想过,许是军粮在押运的途中受了潮,便向兵部提交过军报,说了军粮发霉一事,但直到红崖山事发,朝廷迟迟没有动作。”
“北方风大干躁,加之气温极低,非常有利于食物存放。只有发往南方的军粮,才会发霉发潮。”
祁溶顿了下,沉声道:“除非这批军粮,本就是过期的粮食。”
说到这里,他灵光乍现,一把握住江锁的手:“你可还记得周沉香曾说,刑戒曾让他在一本折子上写了一个‘准’字,龙飞凤舞的。”
江锁本来半躺在椅上,被祁溶一提醒,立刻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接话道:“他模仿的便是程大人的笔迹……”
“军报不会直接呈至尚书,而是先由兵部侍郎批阅,根据轻重缓急再定夺是否报给尚书。”
祁溶分析着,定了结论:“所以,发霉军粮的批红和白将军再次提报的军报都由兵部侍郎拦截。”
江锁的声音有些沙哑:“而当年的兵部侍郎就是章象升。”
月夜幽幽。
万佛山的后山上传来阵阵狼嚎,叫得人后脊生凉。
“风雷军与羌狄军未动一兵一卒,章象升放了把火,再由风雷军将烬风军逼退到山崖。烬风军有烧死的,有摔死的,有自刎的……”
白松林的双眸一片血红,痛声说:“而我、白喜还有左将军在章象升放火前,被扣押。这也是为什么烬风军被全灭,而我们三人却活命回到祁都的原因。太后要坐实我们通敌叛国的罪名,以此来反咬先太子。”
“所以,消息传到祁都时,便是烬风军通敌叛国,先太子拥兵自重,串通羌狄,欲谋取皇位……”
祁溶突然觉得所有的节点连在一起后,整个事件变得环环相扣、顺理成章。
祁烬不死,倒成了天理不容。
操作间寂静无声。
三人各自千头万绪。
“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所有人的思绪。
路骁霆推门走了进来,满身热汗。
他是快马加鞭赶上山来,还喘着粗气,根本说不出话来。
江锁站起来,递去一杯水:“何事这般着急?”
路骁霆喝完了一杯水,喘着粗气说:“太、太安宫里,章昭仪生了,是个龙子。”
“生了……”
江锁起身,走出了操作间。
她站在万佛山的山顶,俯瞰祁都皇城。
万佛山上万佛寺,万佛山下灯火明。
万鬼开始躁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