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色的海洋堆叠出雪白的浪花,将雷德一路留下的脚印抹去。
职业者就好像是这一串沙滩上的脚印,不论他们生前拥有何等的力量和财富,一旦死去,凡人就会失去对他们的印象,哪怕成为世界的主宰,都会被迅速遗忘。
与范格雷会面后, 雷德很快便发现范格雷对于馆长的印象也开始减退,到他离开后的第二个月,范格雷就忘记了馆长。
甚至于,哪怕你没有死去,只是被认为死掉了,人们就会永远忘记你。
隐秘的时代结束了。
雷德站在海滩上, 静静望着浪潮涌起。
实际上,这一次梦境也已经结束了。
后面的时代, 已经没有探索的价值了,特莱基家族覆灭,财产被雷德提前转移走。除了有些大件物品实在转移不了的,历史上最后也都被赠与杜驰兰二世。
隐秘最辉煌的时代和终末的年代,雷德都见证了。
“该结束了。”
雷德喃喃着。
他整理好衣衫,将米哈伊尔送入展览馆中,他不急不缓,作为一个法利西亚地道的老绅士,从容踏入海中。
当雷德进入到没入脖子深度的海域时,他抬手凝聚出锋利的陨石碎片,借助尖锐的边缘,在自己的脖颈上轻轻一抹。
瞬时间,重锻二次的以太之血立刻涌出,他的身躯逐渐异化,生长出翼膜、鳞片、蛇尾和羽毛,恢复石化鸡蛇的本体。
雷德张开口,给自己施加上石化,并向海洋中散布着瘟疫和自己的毒血, 借助不断散布的毒素和瘟疫, 向世界输出死亡。
他在收藏着这个世界最后的绝望。
在海里释放毒血自杀,这种行为并不是没有职业者搞过,但是毒素最终会被广袤无垠的大海冲淡。
只有作为【绝望收藏家】的雷德·特莱基可以这么做。
鸡蛇本就是代表着瘟疫和病毒的怪物,石化鸡蛇的瘟疫更是远在普通的疫病之上。
弥漫,感染,扩张,死亡。
无数的疾病在海水中蔓延,雷德的身躯被海洋无情吞没,带来的却是数以万计的生灵在痛苦和死亡中发出绝望的哀嚎。
冰冷。
死亡的感受是如此的冰冷,指尖不再颤抖,越来越安详。
当身体最后的一滴血流淌殆尽时,雷德的尸骸已经沉入深渊,他的竖瞳逐渐黯淡下去,意识越来越沉,眼前的世界模糊不清。
下沉……下沉……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身躯逐渐逆流而上,直到时间的尽头。
他抬头, 漆黑的世界中,翡翠巨龙雷德·鲍利斯平静地注视着他, 绿金色的竖瞳中倒映着雷德·金平静的面庞。
“你完成了第一个梦境, 属于雷德·特莱基的时代已经被你入侵夺走了大部分的宝物。”
鲍利斯说:
“还不能停下,金,选择新的梦境,你还要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是的。”雷德回答:“我将继续入侵历史,直至抵达永恒!”
雷德缓缓站起身,他走向一位位突然从历史中走出来的‘雷德’们,从中认真浏览起来。
按照鲍利斯的介绍和他的理解,雷德们的探索,是有几个重要节点。
第一个重大转折,是从雷德·弗拉基米尔开始,他作为第一个发现了正确重锻路线的雷德,并且创造性地提出来‘用梦境先后世传递信息,使得每一位雷德能够借助梦境的力量,入侵历史’。
第二个重大转折,则是雷德·鲍利斯,一直到现在,他都维持着梦境本身,牺牲了自己的机会,担任起中转站的职位,给其他的雷德作了助力。
也正因如此,鲍利斯的梦境是关闭着的,他在死后付出了某种代价,据他所说,是‘烧掉了我的历史’,所以雷德无法进入他的梦境。
第三个重大转折,则是雷德·金,因为他发现了能够以‘梦中梦’的形式进入到深层梦境,见到鲍利斯,并且从他以后,就算雷德们再怎么失败,只要抵达了深层梦境,就可以随意选择梦境进行入侵。
他当然也没办法介入自己的梦境,翡翠龙的能力还不足以更改正在运行中的历史。
雷德·金对于梦境的贡献不言而喻,也因此鲍利斯对他大加赞赏。
“我要去108号,雷德·弗拉基米尔的梦境。”
鲍利斯颔首:“我就知道你会选择他,这样也好。但你也要明白,弗拉基米尔的时代远比现在更加困难,而且距今长达一千多年的时间,这段梦境已经固化,不论你身处何处,在哪里选择入侵历史,都会继续梦境的时间轨迹。”
“这不是问题。”雷德说:“只有弗拉基米尔可以解决我的疑问,我要看清楚一千年前,关于【收藏家】、【皇帝】与【学者】的矛盾过往,并且找出对付【学者】的办法,只有这样,我才能在未来的计划中去除全部的干扰因素,和安迫罗共同呼唤隐秘降临。”
翡翠龙颔首:
“那么便没什么可说的了。”
他旋即便来到那名金发碧眼的克莱修斯青年面前,伸手触碰,大量的信息随即传输进雷德的脑中。
与雷德·特莱基不同,弗拉基米尔有着完整的人生经历,并且还有在弗拉基米尔之后的109号,蕾德妮娅·布伦希尔德的感悟和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