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难得全家回国,邀请的人多了,也不止顾成殊一个,也没什么吧……”路夫人勉强说。
路霖的目光转向挽着孙健的手从里面走出来的路微,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沈暨和叶深深站在餐台前,各自挑了点水果正吃着,听到人声忽然嘈杂起来,便转头一看,一群七姑六婆迅速围上了刚出来的夫妻俩,个个满脸堆笑地和他们说话。
路微穿着一袭红色斜格纹薄呢七分袖连身裙,小腹微见隆起,似乎有怀孕四五个月的样子了。她的目光向这边看来,和叶深深目光相接时,路微下意识梗着脖子站得笔直,显然对于叶深深出现在这里深感意外。
叶深深强自镇定,对着路微点头笑了笑,看了她老公一眼。孙健是个长相普通的微胖男人,看起来倒是挺和气的。
孙健和亲戚们一一寒暄过后,带着路微和一个慈眉善目的老阿姨走过来,笑问:“沈暨,你身边这位是你女朋友?”
沈暨很自然地笑道:“目前没有这个福气,这是深深,姓叶,我们一起注册了个品牌玩,现在正在发展期。”
“哦,是吗?自己创建品牌是很辛苦,你别说,我们收购了意大利那几个老牌子都不好弄,近几年实体实在是难做。”
孙健刚说完,那位老阿姨就叹了口气说:“沈暨啊,你看阿健整天忙忙碌碌的,打理家里的事情,可也没什么成效。听说最近欧洲几个牌子,都学着那个Element.c进军国内电商了,发展似乎还不错,你有没有这方面的门路,给阿健介绍一下?”
孙健笑道:“妈,沈暨就是Element.c的大股东Feuillage的创办人,和顾成殊一起的。”
老阿姨一脸惊喜:“哦,那可巧,沈暨你跟阿姨说说你们是怎么操作的,走的哪条线?”
叶深深细细地剥着手中的橘子,慢条斯理地撕着上面的橘络,心想,路微这个婆婆挺会来事的,不知道路微这种倨傲的个性,在她家能不能讨得到便宜呢。
沈暨最擅长哄师奶,和孙健还有他妈妈在后面沙发上坐下,把自己网店的事情拣些不要紧的有趣的方面说一说,又把代理方面的流程简述了一下,一来二去说得委婉又热闹,但只传达了一个讯息,那就是他们的网店代理自己的牌子,再帮别人搭线恐怕精力不济,如果孙家也有意将意大利的品牌转到国内电商,他肯定尽力提供帮助,但收效会怎么样,目前不敢保证。
孙母虽然有点失望,想着顾成殊或许也是这样回答,还是和沈暨攀谈了许久,询问了一些网店的事情。
叶深深一边专心地吃水果,一边猜测着他们可能还不知道目前国内电商厮杀的激烈程度,在心里暗暗替他们祝福了一下。
正在此时,门被人敲响,服务员引领着客人走了过来。
众人翘首企盼的顾成殊终于来了。
分别不过两个月,可再度望见这颀长挺拔的身影,站在角落中的叶深深,却在一瞬间感觉到眼眶湿热了一下。
她所无比熟悉的面容,她所无比熟悉的身形。曾经近在咫尺呼吸萦绕的高挺鼻梁,曾经热切亲吻过她的薄唇,曾经深切凝视她的那一双寒星双眸——
不过短短时间,这一切,都已经不再属于她了。
因为心里涌起的伤感,叶深深默然后退了半步,将自己隐藏在了沈暨的身后。而顾成殊的前面,一群人正笑逐颜开地迎向他,就连路霖和路夫人也象征性地朝他笑了笑,毕竟都不愿意撕破脸。
顾成殊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与众人寒暄着,一抬眼,扫了室内所有人一眼,那目光不偏不倚就落在了叶深深的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叶深深神经过敏,总觉得明亮的灯光下,那双盯着自己的眼睛在瞬间暗了暗,带上了一种深沉的意味。
叶深深顿时涌起一股想要夺门而逃的冲动——天啊,她是有多缺心眼,才妄想过来偷窥顾成殊和路微重逢的场面?再说她又有什么资格,偷偷摸摸对他们两人见面暗怀不满呢?
幸好,只一瞬间,顾成殊的目光便从叶深深的脸上滑过,看向孙健,甚至还难得地露出了笑意。
两人握手寒暄,诚意十足地回忆了一番上一次见面的情景,感叹好久不见十分想念,然后才走到沙发边落座。
叶深深悄悄地挪了挪身子,希望能在沈暨的遮掩下,躲到点心柜的后面。在叶深深看来,这里理应是个死角,可她总感觉顾成殊的目光有意无意落在自己身上。但每次她借着端饮料的动作偷偷地观察顾成殊时,却总发现他只是在和孙健说话,所以角度看起来似乎在朝着她似的。
真是自作多情啊自作多情,叶深深不由得更加鄙视自己,好吧,明明是自己说过要和他断绝所有关系的,他现在迅速地如自己所愿分了手,这明明是件好事,为什么还要升起这种怨妇心思啊!
这种渣男能摆脱就摆脱,说了没有私人关系了,应该就没有了啊!
叶深深还在发呆,侍者端了香槟过来,大家都取了一杯,唯有路微手中是一杯果汁。
孙健指指路微的杯子,解释说:“微微怀孕了,就以果汁代酒吧,成殊不要介意。”
“当然不会,我其实不赞成勉强女孩子喝酒,尤其是不会喝的人。”顾成殊说着,目光似有若无地扫了叶深深一下。
叶深深埋头对付手中的葡萄,听到“不会喝酒”四个字时,手指颤了颤,那颗葡萄顿时被捏得喷出一股葡萄汁。
幸好没人理会角落里的她,只听顾成殊又说:“那么,我倒要先恭喜二位了。”
孙健笑了笑,把杯中酒喝干了,说:“是啊,挺好的,我妈早就盼着抱孙子了。”
孙母也笑道:“当初你们相亲时,我一看微微就是好生养的。以后你主外,微微主内,咱在国外多生几个孩子,我这么多年操劳,可算能安享晚年了。”
路微脸上挂着的笑容本就僵硬,此时终于消失不见,只摸了摸肚子别开了脸。
旁边路夫人笑了笑,说:“那是啊,多生几个。”
一群人正在喜气洋洋,却听路微出了声,冷然说:“不多生了,就这一个足够了。”
大家听到她忽然这样说,正热切的谈话顿时哑了下去,面面相觑。
路微略略提高了点声音,说道:“我已经托人去圣马丁找关系了,想趁着年轻,再去那边进修提升一下,这几年我没空儿再生了。”
孙母顿时愣住了,和孙健对望了一眼,问:“什么圣马丁?”
“就是圣马丁中央学院。我想继续去进修服装设计,把以前没有珍惜的好好再捡起来,我……我想坚持一下自己的事业。”
孙健的脸顿时沉了下来,脸上那一团和气不见了。
“你这孩子,真是爱开玩笑。”孙母当然不会在宾客面前翻脸,只压抑着声音,强笑道,“结了婚后,家庭就是你的事业。你难道就忍心看着阿健一个人为这个家忙碌,你为人妻为人母的,却丢下老公、孩子一个人去进修?”
路微倔强地微抬下巴,深吸一口气,说:“我对自己的将来,有自己的打算,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左右我。”
“微微!”孙健皱眉打断路微的话,“孩子生下来后,你这个当妈的总得照顾吧,难道你想全让保姆来带?”
路微一脸不服,正想说什么,孙健又压低声音:“事业?你有什么事业?就你在方圣杰工作室搞出的那一堆丢脸的破事,亏我托人给你安排进了Element.c,结果你还不是灰溜溜回来了,对我们家一点帮助都没有!”
他虽克制地压低了声音,但站在一旁的顾成殊却都听到了。这个孙健看着和和气气的,说起话来字字诛心,句句都掐在路微的死穴上,甚至毫不顾忌外人。有其母必有其子,路微在这个家里,以后要过什么样的日子简直可以想象。
顾成殊若有所思地低头看着手中精致的高脚杯,不知在想些什么。
路微脸色惨白,这么骄傲又这么张扬的一个人,如今竟只能咬紧下唇,一言不发。
路霖和路夫人站在旁边,看着自己女儿这般模样,也只能各自沉默。毕竟,当初青鸟面临破产时,是孙家帮的忙,路微嫁给孙健甚至是高攀了,他们毫无话语权。
路微的弟弟路宏还在玩着手机,对面前发生的一切似乎毫不在意。
眼看场面难看,孙健又压低声音,悻悻道:“行了吧,当着客人的面,你别把气氛搞这么僵,自己一边好好想想去。”
一贯傲气的路微,被如此面斥,终于再也忍不住,捂住嘴巴,强忍住呜咽,快步离开了包厢。
酒会顿时一片安静。路夫人转身想追上去,把自己的女儿哄回来,谁知孙母却拉住了她的手,说:“阿雪啊,来,我们聊聊以后微微坐月子的事情,你说是在国内还是意大利好呢?”
路夫人无奈,只能勉强赔着笑,和她走到另一边商量去了。
孙健则对顾成殊笑道:“唉,我这人就是这样。我爸早逝,我和我妈相依为命撑着这个家,无法容忍任何人对我妈说重话。微微也是,怀孕后挺麻烦的,动不动就情绪激动,还时不时去孕吐一下,没事。待会儿她回来了,让酒店给她加碗清淡点的粥。”
“哎哟,别看阿健不声不响的,其实心里可疼老婆了,一看就知道。”七姑八婆们装作若无其事地说笑着。
沈暨看看被孙母拉走的路夫人,又看看木然地站在原处的路霖,再看看还在玩手机的路宏,有点担忧地转向叶深深,向她猛使眼色。
叶深深想置身事外,当作没看见沈暨的眼神,但看看屋内神色各异的众人,想想自己和母亲以前的遭遇,又觉得凄凉,最终只能站起身,走了出去。
叶深深到洗手间晃了一圈,没看到路微,有点诧异,便又走回来,问包厢外的服务员:“请问看到刚刚出来的那位小姐了吗?”
“哦,她好像下楼了。”服务员说。
叶深深向下看了看,无奈地下去在大堂里又晃了一圈。在走到落地窗边时,她看到路微正在外面,一边抬手捂住自己哭泣的脸,一边走得飞快,一点都不顾及自己的身子。
叶深深怀着复杂的心情,走出酒店大门,跟上了路微。
尾随着路微,她在心里莫名感叹。今天真是“圣母”的一天啊。她原谅了背叛自己的孔雀,现在又要来关心、同情迫害过自己的路微,真是完全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
想到路微以前那副嚣张跋扈的模样,叶深深觉得真不想理会她,可是,看着她现在的凄惨模样,看着她一边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边哭着抚摸自己小腹的模样,叶深深又觉得心酸。她仿佛看到了母亲当年怀着自己时,那被丈夫遗弃、被亲戚奚落的模样。
所以,叶深深怀着自己也不明白的心情,一直跟了路微好久。
路微走走停停,大年初一的街道上行人并不多,新年第一天,天气这么寒冷,大部分人都在家窝着团聚。路上寥寥的几辆车呼啸来去,奔赴着亲朋好友的聚会。
路微好像是情绪太过悲恸失控了,在路上机械地走着,又不知为什么,忽然要横穿马路走到对面去。
叶深深眼睁睁地看着她不顾面前的红灯,踏上了斑马线。
不远处,一辆车子正从拐角处开来,向着她这边驰去。
路微却好像毫无察觉,甚至停在了斑马线上。
叶深深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冲了过去,将路微的手一把拽住,用力地将她拖了回来。
车子疾驰而过,紧贴着路微的小腹擦过,甚至那疾风带起了她的发丝,横飞了起来。
叶深深吓出一身冷汗,立即拉着路微往回走,将她按在了路边的长椅上,质问:“你要干什么?就算你想自杀,也该先想想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吧?”
路微蜷缩着坐在长椅上,她咬紧牙关想要控制眼泪,可纵然下巴都绷紧了,眼泪还是无法抑制地涌出,顺着她的脸颊一滴滴落下。
她嘶哑着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不想死,我只是……不想要这个孩子了!”
她这近乎咬牙切齿的话语,让叶深深的心口猛然一颤,不由得呆住了。
“不要了,我不要他!我也不期待他的到来,他却要让我放弃我的理想、我的人生……”路微绝望地哭泣着,声音含糊不清,“叶深深,我甚至还希望,希望自己被车撞到……因为你,就是你撞到了顾成殊的车,所以抢走了属于我的一切!所以现在你找到了机会把我踩在脚下,甚至每次在我最狼狈的时刻,你都要出现在我面前炫耀自己的成功!我恨你!叶深深,我现在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这个世上我最恨的人,就是你!”
叶深深看着面前冷清而灯光灿烂的街道,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嘲弄的笑,在她的身边坐下。
叶深深说:“可是,现在我也没得到顾成殊啊,我们分手了。”
路微没有理她,只虚脱地坐在长椅上,一动不动地呆望着街道。
“其实你恨我干什么呢?你一直觉得是我抢走了顾成殊、抢走了你在Bastian工作室的机会,抢走了Element.c,觉得这些都应该属于你,对吗?”叶深深声音冷漠,语调平静,“可是路微,事实上,是你抢走了我最初的设计,在国际上得到了一个小奖项;也是你抢走了方圣杰工作室的名额,让我历经曲折才得到机会进入。我从未有过对不起你的地方,反而是你一直在亏欠我。如果你自己反思一下的话,你会发现,你该恨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路微咬着牙,急促地呼吸着,无法辩驳。
“当你身为青鸟的大小姐,一毕业就成为青鸟的董事时,我是一个靠着摆地摊来还助学贷款、赚生活费的穷学生。那时候我连素描本都舍不得买,拿A4纸甚至练习本不停地画,每一支铅笔都画到握不住了还舍不得丢掉。那个时候,你就应该恨自己,有这么优越的条件,却不懂珍惜,以为凭着自己的地位,直接拿别人的东西就可以成功。
“当你丢给我几万块钱,哄骗我把设计卖给你,不以青鸟的名义而被你以私人的名义拿去参赛并且得奖的时候,你春风得意,而我那时也对你心存感激,因为我拿着你给的那笔钱,还清了我家的房贷,让我和妈妈真正拥有了自己的家,不再害怕流落街头。到后来你挟私报复,把我和妈妈赶出青鸟的时候,你就应该恨自己。如果你愿意一直利用我的话,或许我至今还是那个听你使唤的叶深深,尽心尽力地将自己的一切贡献给你,作为你不可见人的枪手开开心心地、平静而满足地和自己的妈妈活在蜗居之中。
“在方圣杰工作室时,我努力工作,把自己的全身心都贡献给工作,为了大师的一句指点,我咬牙去背一整本的法文工具书;为了帮助方老师交工,我通宵加班彻夜赶工;为了留在工作室,我拼命努力不停地学习。可你当时做的,是拉拢其他人在背后离间我,是散布谣言中伤我,甚至唆使孔雀来窃取我的设计,欺骗我妈妈和宋宋在我的作品上动手脚……你应该恨的是那个时候的你自己,你不肯努力让自己成长起来、强大起来,却只想着用阴谋诡计对付别人,企图抢夺留下来的名额,最终自食恶果!
“可你最该恨自己的,是你欺骗了顾成殊。他母亲将你错认为我时,你或许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窃取了我的作品去参加比赛,欺瞒容老师尚有情可原,但你买通护士,编造谎言,妄图用蒙骗的手段得到顾成殊,这样的做法,实在是太过愚蠢了!骗来的东西终究不是你的,何况是骗来的感情?难道你觉得顾成殊在婚后发现真相,就能风平浪静?就算这事一辈子不被戳穿,你得到的又算什么?你真能心安理得地沉浸在骗来的幸福中一辈子?”叶深深略略提高了声音,尖锐地问,“结果,在步入教堂前夕,顾成殊撞上了我,从而发现了真相,而你就将这一切归罪于我?你有没有想过,其实这一切都是你从我这边窃取的,只是在那一刻,上天公平地将它还给我了而已!”
路微无言以对,只能捂住脸,失声痛哭起来。
叶深深看着她狼狈痛苦的模样,叹了一口气,站起身说:“路大小姐,我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希望你想清楚了,能打开心结,好好地过下去。毕竟,你把你的遭遇归罪于我,确实是不公平的,你走到目前这一步,全都是自种因果,理应你自己承受。”
她说完,一回头想要走开,却愣在了那里。
顾成殊和沈暨正站在后面几步外,也不知已经来了多久。不过看着顾成殊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和沈暨脸上复杂的神情,她想或许刚刚她所说的一切都已经落入他们耳中了。
果然,沈暨说道:“路微,你如今身处的环境不同,也该听进去深深所说的话了,希望你能看清楚深深与你的对错,别再怨天尤人,好好走下去吧。”
路微抬起头,在朦胧的泪光中,她依稀看见站在叶深深身后的顾成殊与沈暨。
其实,她又何尝不明白叶深深所说的一切都是有道理的。但看着被自己的泪水模糊了的顾成殊,她的身体无法抑制地瑟瑟颤抖着,胸中一股灼热支撑着她,让她始终说不出一句软话,只咬牙含糊地说道:“谁对谁错又怎么样?总之现在,我得不到的,叶深深也没有得到!叶深深,你口口声声说我该恨自己,那你呢?你不也被顾成殊抛弃了吗?纵然坐在我旁边嘲笑我,又比我好得了多少?!”
叶深深简直被她气得想笑,没想到自己对路微推心置腹说的这番话,全都白费,她依然这么狠辣,直接攻击自己的软肋。
她咬住下唇,转头看了顾成殊一眼。
顾成殊听见路微的话了,可他却并没有任何表示。他只若无其事地看着街上明亮的路灯,还有路面偶尔驰过的几辆车,连最细微的神情变化都欠奉。
两人这反应让路微更加得意了,她嘲讽地冷笑着,狠狠地奚落叶深深,仿佛这样就可以掩饰自己的伤痛似的:“叶深深,恭喜你!虽然你经历了一场失败的感情,终究没能得到从我手中抢走的男人,可你现在的收获至少比我大多了!你现在名利双收,还拥有了Element.c,你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比我强多了,比我从男人身上得到的东西多多了,恭喜你!”
叶深深把目光从顾成殊身上收回来,淡淡地开口驳斥道:“路微,我不想跟你争辩什么。我只想告诉你,我走到今天这一步,一切都植根于我自己的努力,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一味把我想得如此不堪,对你自己并没有任何好处。”
路微疯了一般地嘲笑她,吼道:“你自己最不堪,还需要我想?!你这个抢走了别人未婚夫,和他同居用身体换好处,最终又被遗弃的小三!”
顾成殊的脸色终于变了,他眉头紧皱,正要开口说话,却不料叶深深的声音已经凛然响起:“你错了,顾先生本就不属于你,何来别人抢走之说?更何况我妈妈当年就是被小三插足毁了一生,我从小受我母亲教诲,再穷再苦,别人的东西我们从来不会要!”
“再说了,谁说深深被遗弃?天底下排队等着深深青睐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呢?”沈暨见叶深深反击得如此利落,不由得站在她身后微笑道,“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路微,请你别这样口不择言,自重吧。”
路微死死地盯着一意维护叶深深的沈暨,目光又悲凉地扫向始终站在后方的顾成殊。这个曾经差点成为她丈夫的男人,如今望着她的目光,尽是冰凉寒意。
那些污辱发泄的话语堵塞在喉口,她竟完全失声。
叶深深最后看了路微一眼,低声说:“回去吧,路微,即将做妈妈的人,心境平和一些,对孩子比较好。”
说完,叶深深再也不理会她,转身离去。
看着她与沈暨离去,路微颓靡萎败地跌坐回长椅上,怔怔地低头发了一会儿呆之后,才慢慢地看向顾成殊站过的地方。
然而那里,早已没有任何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