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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私人禁地

叶深深将自己的设计图送到时尚杂志女沙皇Slaman那边,收获了她的一堆惊叹。

Slaman惊喜地看着设计图,说:“赶紧出成品吧,我们这边策划一下这个专题,题目就叫……Lesfleurs,怎么样?”

Lesfleurs,繁花,一股夏日迷离气息扑面而来。叶深深表示赞同,同时也和她一起初步定下了专题拍摄的手法。

叶深深和她商议:“因为是水中花的意义,所以我想或许可以在水下拍摄,原本作为水流模拟的那一部分轻纱必定能在水中显得更加梦幻,服装的感觉也肯定能更为缥缈虚幻。”

Slaman十分赞成她的设想,迫不及待地召来摄影师开始探讨。

叶深深抱着设计图出来,一边随意翻看着那些设计,一边在心里计划着每件服装应该用什么料子。

电梯打开,大堂的展示柜前,一群人正在更换新海报。

等身高的海报被铺入玻璃窗之后,灯光亮起,照亮里面的巨幅照片。

叶深深站在照片前,愕然睁大了眼睛。

走极简风格的设计师很多,但她从未见过这样丧心病狂做减法的设计师。画面上的衣服几乎只是一幅布被撕裂后的随意拼接,连纽扣都没有,只借助撕裂的衣角作为系带,遮蔽住模特那瘦骨嶙峋的身体。其实就连那唯一的衣结都打得漫不经心,只是随意的一个活结而已。

与大众化的审美完全背道而驰,所有的色彩、剪裁、线条、细节全都被抛弃,唯一剩下的是跃然而出的力量,勾勒出设计师掌控自如的力度,令人震撼。

绝对无法穿上街,甚至是肯定没有市场的设计,但叶深深站在它面前,手中的设计图忽然散落了下来,呆呆地看了许久。

她忽然想起努曼先生跟她说过的话。

他说:“你有着偶尔灵光一现的才华,却未能形成系统的风格,无法让人在你的作品里看到你的独特个性。”

那时候的叶深深明白,却明白得还不透彻。

但在这一刻,她仿佛忽然明白了,自己作品缺失的是什么。

是内在的脉络,是自己的骨骼,是沉埋在一切表象里的、只属于自己的东西。

是她这一路走来,并没有找到的东西。

叶深深顾不上收拾自己的设计图,大步走过去看向右下角的设计师名字。

VeraRen。

薇拉,任言瑄。

叶深深将自己那一沓设计图拿起来,走出大楼,沿着街边店铺慢慢走着。

她的脚步有点虚浮,沮丧与惶惑涌上心头,无法抑制。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设计图,繁花似锦,艳丽无匹。

可是,没有骨骼只有肌肉,妖无格,净少情,这是美丽的,浮华的,有着无可挑剔的色彩与充满匠气的线条,仅此而已。

她呆呆地站在十字路口,仿佛迷失了自己的前路,不知要往哪里走。夏日阳光艳烈,眼前所有来来去去的人影都变得五彩斑斓,难以看清,形同鬼魅。

许久,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设计图,顿了一顿,那双微微颤抖的手抓住设计图,两下一分,将所有的设计图都撕成了两半。

清脆的撕裂声响起,叶深深才如梦初醒,望着自己手中被撕碎的设计图,她自己都不敢置信,盯着那些碎纸许久,然后狠狠地一咬牙,自暴自弃般将设计图撕得更碎了,然后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叶深深回到住处时,已经是入夜时分。

她的脸上满是疲惫,身形摇摇欲坠,眼中却燃烧着灼灼的火焰,一双眸子亮得吓人。

顾成殊看着从门外跌跌撞撞进来的叶深深,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但随即又冷淡下来,问:“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迟才回来?”

叶深深没有理他,咬住下唇沉默不语,然后甩掉鞋子,越过他,直扑向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了。

顾成殊微微皱眉,转身走到她的门口,心里抑郁又烦躁,还涌动着一丝不安。

许久,他终于还是抬手敲门,勉强说:“饭做好了,吃吧。”

叶深深一动不动地扑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紧闭着眼睛。

顾成殊站在门外侧耳倾听,等了她许久,才听到她含糊的回应:“我没胃口,你吃吧。”

顾成殊微皱眉头,一言不发地走到桌子边,看着自己做好的饭菜。

绿色的目鱼西兰花,黄色的玉米排骨,红色的番茄鱼,还有一碟白色的甜点——牛奶桂花冻。

她是已经在外面吃过了,还是不愿意再吃他做的菜了?

就像今天早上,一大早就迫不及待离开,就是为了不吃他给她弄的早餐吧?

顾成殊垂下眼,看着桌上颜色搭配得十分漂亮的菜,然后将它们全都倒进了下水道,开启垃圾粉碎机,将一切冲掉,干干净净,不留下任何痕迹。

明明昨晚一夜辗转难眠,今天又奔波一日,身体和精神都疲惫到了极点,可叶深深躺在床上,依然辗转难眠。

躺在黑暗中的床上,所有让她害怕的、忧虑的、悲伤的东西,似乎全都被沉沉的夜放大了,铺天盖地地笼罩在她的身上,难以挥去。

所以她只能爬起来,坐到桌前。她的手握紧笔,仿佛这就是她的武器,可以帮她将面前这些烦忧驱散似的。

薇拉的设计,再度呈现在眼前。

自由到几近放纵的设想,肆意到几乎挥洒的风格,她永远不可能触及的境界。

顾成殊……是否你也被她的风格所征服,所以不再关注相较之下显得平庸的我了呢?

烦躁与痛苦让她无从下笔,她颤抖的手画不好哪怕一根线条。

她呆呆地坐在台灯下,许久,大脑依然在嗡嗡作响,无法纾解。最终她只能将笔丢开,打开门,走到外面去。

破晓之前,黑暗中毫无声息,顾成殊应该正在沉睡中。

叶深深想,这是因为他没有像她这么爱她,他也没有需要追求的东西,所以,他才会比自己轻松许多吧。

这念头让她感到绝望。她慢慢摸索着走到厨房,取出一瓶水拧开,全部灌入了自己口中,才感觉自己那艰难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

一整天未曾进食,又熬了半夜,她靠在冰箱上,仿佛肚子里有只猫在抓一样饥饿难耐。她打开冰箱,去翻找食物。

在整齐列好的饮料、水果和奶酪之中,她看见了一盒蜂蜜小蛋糕。

这是街口斜对面的面包店专供的早餐,每天早上六点半开卖,仅售十盒。

她有一次通宵加班,七点回家时刚好买到一盒,就带回家和顾成殊一起吃了。顾成殊觉得一般,但她不知道因为加班肚子饿还是口味问题,感觉这蜂蜜小蛋糕好吃得不得了。

“可惜啊,要七点起床去抢呢,估计我以后再也吃不到了。”

那时她随口这样对顾成殊说过一句,其实自己也是有口无心。却没想到,她会在自己的冰箱中再度看见这种小蛋糕。

叶深深迟疑着,将盒子拿起来看了看日期,昨天的。

她的眼前又出现了顾成殊消失在晨雾之中的身影,那脚步分明是走向街口斜对面的那家店。

大概,他也是彻夜未眠,所以才会那么早出门,替她买念念不忘的那一盒蜂蜜小蛋糕吧。

只是不知道,他带着蛋糕回来,发现她已经不在屋内的时候,是怎样的失望心情呢?

叶深深没有开灯,闭着眼睛靠在流理台上,摸索着吃完了里面的小蛋糕。一盒六个,一口一个,略带冰凉的蛋糕有点发硬,没有刚出炉那种松软的口感了。可叶深深在黑暗中慢慢地吃着,却不由自主地流下眼泪来。

等到吃完了,她悄悄地漱口洗手,小心翼翼地,怕把顾成殊吵醒。

不过,她显然是多虑了,周围悄无声息,淹没在寂静之中。

她抬手擦掉了脸上的泪水,又光着脚悄悄走回自己的屋内。

台灯依然亮着,空白的设计图还静静地铺设在灯光下,等待着她落笔。

她坐下来,握住了画笔。

饥饿与绝望得到了缓解,烦躁的心渐渐地平静下来。

就算薇拉的设计那么厉害,足以影响到她,将她的信心在瞬间击溃;就算现在的她还只能仰望薇拉的高度,那又怎么样?

无法触及,那就算了。

将眼前一再重复出现的那些凌厉线条挥开,不让它影响到自己一分一毫。叶深深竭力吸气,将自己沉浸在眼前台灯柔和昏黄的光芒之中。

已经被她撕碎的设计,她并不在意。那是漂亮的设计,但并不是值得她骄傲的作品,所以她自己毁掉了也是心甘情愿。

既然还找不到自己的出路,那么就先沿着自己原有的道路走到最好吧。不管别人的风格如何出类拔萃,她唯一能做的,只有自己。

调和出最柔和最温润的颜色,一丝不苟地模拟各种花开的模样——以神奇又自然的方式过渡,调和结合了蓝紫黄黑色的三色堇;花瓣薄得几乎透明,饱和度极高的橙红色虞美人;雾气一样朦胧、花蕊一样幼嫩的绣线菊……

从香根鸢尾而衍生,世间最温柔美丽的水中花系列。

成千上万种面料在她的脑中聚合,潮水般涌上来又退潮般散去,只留下那微妙的相同之处,从反光频率到指尖触感,几乎不需要任何思索。世界上所有可以作为衣着的东西都在她的思绪中蒸腾翻沸,最终凝成一颗颗璀璨非凡的结晶,借由她的笔尖落到纸上,那鲜活生动的每一根线条都熠熠生辉。

她埋头完善自己的草图,微颤的手和起伏不定的胸膛渐渐地平息,她的魂魄从心烦意乱中抽离,彻底沉浸入面前这个虚幻的世界。

等到窗外的天空渐渐明亮,晨曦温柔地拥抱整个大地,叶深深终于搁下笔,从面前凌乱的纸张中,将所有的平面图和着装效果图抽出来,看着这些诞生在自己手下的,熠熠生辉的成就。

她将自己的设计图,一个细节一根线条地端详着,审视着。

许久,她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到因为过分疲惫而嗡嗡作响的大脑,正在剧痛之中。

她呆坐在桌前,一动不动。不知道是过分疲惫还是精神亢奋,她望着自己奋战了一夜的设计图,了无睡意。

许久,她迷迷糊糊地站起,悄悄走到外边,来到顾成殊的床头。

借着外面透进来的微弱的光,她盯着他看了许久许久。

晨光熹微,模模糊糊中看不清楚他的样子,但只凭着依稀的印象,顾成殊已经无比好看。浓长的眉与高挺的鼻,眼窝稍微深了一点,所以显得轮廓更加完美,但也更加有种凌厉的气质,让人在看第一眼的时候不敢接近。

第一眼……叶深深想起自己看见顾成殊的第一眼,不由得默然坐在地板上,悄悄地弯起唇角。

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她不过是闯了个红灯而已,就差点被顾先生的车撞飞了。

第二次看见他,也没什么好感,因为他当时的身份是单方面悔婚的浑蛋渣男,而自己又刚好是被波及的池鱼。

第三次……第四次……

直到那一日,机场外的夕阳下,他给她清理伤口,低垂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暗紫色的阴影,那一瞬间她才忽然感受到了,原来他是个这么好看的人。

不过最好看的,当然是他拉着自己去荒郊野外翻找参赛的那件“奇迹之花”的时候,那一夜的星月光芒从他背后逆光照来,他的剪影简直太好看了,她觉得自己到现在都还可以将当时的每一缕光线在脑海中细细描绘出来。

天空还未大亮,整个世界蒙着一层鸡蛋清般朦胧的透明感。

仿佛全世界都还在沉睡中,只有她一个人在回忆着那些往昔。

叶深深觉得腰酸背痛,她坐在地板上,默默趴在沙发床上靠了一会儿。

她伏在他的枕边,喃喃低语:“顾成殊,喜欢上你,真是我的不幸……有时候想想,如果我和你在一起的话,或许我这辈子都要忙着对付你那些过往,要时刻提防那些突如其来的前女友……”

她的呼吸扑上顾成殊的脸颊,让他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比一只蜻蜓振翅还要轻微,却让叶深深心虚地赶紧侧开了自己的注视。

幸好顾成殊一动不动地躺着,几乎融化在清晨的寂静之中。

叶深深放下心来,只是不敢再贴他太近,略微往外挪了寸许。

“其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是否真的能有这样的运气,能一直和你在一起。不过,虽然我现在看见薇拉了,看见了她的魅力和才华,看见了你们的过往,但我也不怕了……”她喃喃地,如同梦呓般地轻声说,“无论是谁,就算是比我厉害一百倍的人,我也会再拼命努力一些,再拼命成长一些,总有一天,我会把薇拉、把所有人打败,然后骄傲地站在你的面前,让你看到只有我才能实现你的理想,只有我才是你无法离开的人,只有我……”

她趴在他的床边,声音模模糊糊的,通宵未眠的困倦终于侵袭了她。她沉沉睡去,甚至没有感觉到,顾成殊静静地坐了起来,凝视着渐亮天色中的她。

他伸手轻轻触碰她的头发,缓缓地抚摸着,低低地唤她:“深深……”

睡梦中的叶深深呢喃着应了一声,含含糊糊地应道:“顾成殊……”

顾成殊迟疑了一下,手略微一缩,却发现她的眼睛并未睁开,只是梦呓而已。

“永远……永远留在我身边吧……我要成为最优秀的设计师,我要让你舍不得离开我……”

顾成殊垂眼望着她,静静地呼吸着,一动不动。熹微晨光照耀在他们身上,朝霞笼罩着整个巴黎。太过柔软温暖的世界包围了他们,让他几乎从来不曾停歇片刻的理智,忽然冰雪般消融殆尽。

他无法自已地点了点头,恍惚而轻微地说:“好,我永远在你身边。”

仿佛听见了他的回答,叶深深在梦中露出迷茫而幸福的笑容。她收紧双臂,将床上的被单抱紧,像个孩子一样死死抱着,不肯松开。

顾成殊一直凝视着她,许久,才缓缓出了一口气,轻轻地下床,因为担心惊动她,所以连拖鞋也没有穿。

他赤脚走到厨房,慢慢喝着水,将体内那些燥热强行压下去。

他看着趴在自己床头睡着的叶深深,在心里想,她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彻夜难眠呢?

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感觉到了难言的欢喜,让他在这样的清晨里,不停地看着叶深深沉睡的面容,无法移开,无法停止。

“你真的……会成长为最优秀的设计师吗?”他凝望着叶深深,唇角绽放着愉悦的笑容,轻轻地反问,“为了我,而超越所有人?”

沉睡的叶深深,只在梦中噘了噘唇,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所以顾成殊也只轻轻地在她身边坐下,俯头轻吻她的发丝,低低地说:“那,就这么说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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