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白看得出秋赤北的疲惫,尤其是手腕的僵硬,于是轻轻哼了几声,待秋赤北看过来后,则将头朝外面的帐篷方向拱了拱...
秋赤北一时失声,他作为魏白的厩务员已有五年多了,是从小看着长大的。
从出生时的小巧玲珑到快一岁时的活泼好动,从一岁开始的乖巧懂事到两岁多时惊艳出道。
皐月、京都优骏、菊花赏经典三冠达成,西安纪念、秋之始皇赏、国际赛马杯三个G1优胜及至巅峰,今年上半年两个连霸宣告统治,一路行来,他见证了一切,陪伴了一切,已经将对方像是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看待了。
犹记得在秋赤北仍是学徒的时候,他的师傅曾经这样问他的学生们。
“你们觉得一名顶尖的骑师,包括顶级的调马师,是以怎样的态度看待一匹赛驹或者是怎样对待一匹赛驹的么?”
“当然是去爱与呵护,让马能健康地发展,不断进步,尽自己的全力去激发他们的潜能...”
“......”
学生们各自说着自己的观点,但大多大同小异,唯有秋赤北,很是严肃地说着另一个观点。
“绝对的严格要求,不听话便要施压,直到听话才能释放,不明白便要反复教,直到完全学懂,所作所为都是让马能做到最好,而不是什么专注于爱与呵护...”
届时,老师傅摇了摇头说他有点偏激,但他看得明白,师傅对他的答案很是满意。
饶有兴趣,师傅接着问他觉得,一个顶级的厩务员应该怎么对待、看待马。
“像马主一样,最好像家长一样,将马当做自己的马,甚至是自己的孩子一样去关爱与呵护。”
师傅对他的答案不置可否,但那之后,他清晰地感觉到了师傅对他的偏爱与倾囊相授。
于是,大概是他四十岁上下的时候,师傅在那年去世了,无儿无女,临行之际,床头只有他一人。
“我这一生,无儿无女,尽我全力地去爱我负责的每一匹马,自开始学习到独立工作,到率领一整座牧场的厩务员乃至退休,说句心里话,从未有一匹马,能真正走入心底,像是看孩子一般看待对方。”老师傅望着天花板,眼睛混浊,似是被回忆蒙住了视线,“我也看得清楚,那些马主啊,爱马是爱马,有些不如我,有些与我齐平,极少数略强于我,但视马如儿女者,还从未有过。”
“你还记得当时我问你们几个师兄弟的问题么,你的答案,我最满意,只是说来容易,做来最难。”
“你现在也出师了,希望有朝一日,你能遇到你答案中的那匹马吧......”
秋赤北的视线有点模糊了,低下头,让魏白看不见自己的表情。
‘终于遇到了啊,在这个岁数,也不算太晚...’
滴滴水珠沿着嘴角的弧度转了一个弯,分不清是喜悦或是忧伤。
二十年上下,这便是他与他所剩的时间,此时,他们一路同行,彼时,想必也能携手相去。
‘不失为一段佳话啊...’
抬起头,鼻尖上还垂着一点透明的、清澈的光亮。
“我还不累,再陪陪你,过会儿一起睡会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