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先是死一般的静寂。
真的完全不敢相信这是皇帝陛下说的话。
足足好一会儿，天空书城首宗缓缓道：“皇帝陛下，您知道在说什么吗？”
皇帝道：“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反而是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所有人一开始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但是很快就明白了。
皇帝这一方，一开始就已经做了决绝的打算。
所以，在天空书城指证申无缺是赢缺的时候, 他们没有任何阻挠，甚至非常干脆了得地认下来了。
反而是天空书城这边，还充满了幻想，整出一副玄而又玄的审判进程。
厉阳郡主道：“我来说两句。”
“首宗阁下，冷无伥阁下，你们耗费了那么多的精力，那么多步骤，就是为了证明申无缺是赢缺, 而且还充满了假想敌, 觉得我们会拼命否认这一点。”
“其实你们想多了，根本就不需要这么麻烦，你直截了当问申无缺他是不是赢缺，他就会回答你是，然后把身上的皮囊剥掉给你们看。”
“根本不需要这么玄而又玄，只不过看伱们表演得这么投入，我们也不好意思打断。”
冷无伥长老嘶声道：“你们什么意思？”
厉阳郡主道：“我们什么意思，您不知道吗？”
冷无伥长老道：“赢缺是赢柱之子，是黑暗学宫领袖之子，应该诛杀九族的，你们应要保住他是吗？”
厉阳郡主道：“是啊。”
冷无伥颤抖道：“你们难道不知道这是什么后果吗？这是黑暗学宫的复辟，你们这是要同罪吗？”
厉阳郡主道：“不如我帮你说吧, 皇帝陛下是想要勾结黑暗学宫，颠覆东方世界的秩序吗？”
这话一出。
冷无伥不敢说话。
天空书城首宗也不敢说话了。
因为没有人敢说这样的话。
大夏帝国皇帝可是和天空书城圣主并列的, 是东方文明的另外一根擎天玉柱。
这个世界上甚至是没有人可以审判皇帝的。
至少现在天空书城的圣主，也无权审判皇帝，至少现在二人是平级的。
冷无伥道：“你们，这是要强行颠倒黑白？”
厉阳郡主道：“陛下早就说了, 我们一开始就知道要做什么。反而是你们装腔作势，充满了幻想。”
“我是一个女人，有些话从我嘴里说出来，或许更好一些。”
“其实摆在你们面前的，就只有两个选择。”
“第一個选择，无条件答应皇帝陛下的所有要求。”
“第二个选择，宣布皇帝陛下勾结黑暗学宫，将他的皇位废掉。”
“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也早就口口声声说，皇帝陛下将皇位押了上去，但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你们怎么反而惊诧了呢？”
足足好一会儿，天空书城首宗道：“皇帝陛下，如果我们不答应你的条件，会发生什么呢？”
皇帝道：“你们宣布赢缺有罪，是黑暗学宫的逆党。而我宣布申无缺无罪，将全面继承赢氏家族的所有领地和权力，我宣布芈氏谋反，帝国将集结所有力量, 消灭芈氏。”
“天空书城, 你们宣布你们的。帝国皇室宣布帝国的。”
“天空书城归天空书城，帝国的归帝国。”
天空书城首宗道：“陛下，您的意思是，东方世界决裂，东方文明决裂？”
“对！”皇帝淡淡道。
天空书城首宗颤抖道：“这个代价，你付得起吗？你付得起吗？”
皇帝非常平静道：“我付得起。”
厉阳郡主冷笑道：“还真是可笑啊，我们早已经表现出来这无比绝对的意志了。我们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你们还在问我们是否能承受得起代价？”
冷无伥道：“西方教廷全面入侵在即，你们却要彻底撕裂东方世界？”
厉阳郡主道：“是你们在撕裂，还是我们在撕裂啊？应该是你们在撕裂……算了，辩解是最无力的。对，你说的全对。西方教廷全面入侵在即，我们不惜撕裂整个东方世界。”
冷无伥道：“你们就不怕整个东方文明彻底沦陷？被西方教廷彻底消灭？”
厉阳郡主道：“不怕！大不了赢氏家族再毁灭一次，大不了镇北王府灰飞烟灭。大不了夏氏皇族用绝皇统，大不了大夏帝国彻底亡国。”
顿时间！
天空书城这边所有脸色煞白。
厉阳郡主冷笑道：“我们一直都是这个态度啊，为何要表现得这么震惊啊？有什么好震惊的啊？”
艹！
我们以为你们只是说说而已，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冷无伥嘶声道：“你们就是这么热爱东方世界的，作为大夏帝国皇室，你们就是这么保护你们的子民的？”
“哈哈哈哈……”申无缺放声大笑。
“冷无伥长老，你们是婊子做惯了？这种又当有立，恬不知耻的言语，张口就来？”
“你们天空书城不干涉世权力，那为何不断渗透帝国内阁，渗透帝国枢密院啊？”
“还有芈王这一次攻打申公家族，是真的为了消灭黑暗学宫的复辟吗？无非就是和大离王国连成一片，要另立帝国了。”
“天空书城所做的一切，无非就是要肢解大夏帝国，无非就是天空书城的那位圣主，想要一统整个东方世界，成为万皇之皇了。”
这话一出。
全场更是脸色剧变。
你疯了，你疯了！
你什么话都敢说？
无缺冷笑道：“这么震惊做什么？你们难道心中不知道？你们难道不是心知肚明？”
“装什么装啊？敢做不敢说啊？！”
“光明伟正的口号喊得多了，听不得真话了？”
“虚伪的面具戴久了，看不得真面目呢？”
“首宗，还有冷无伥长老？你们一直都在做的事情，就是肢解大夏帝国。怎么皇帝陛下反抗了一下，就是在分裂东方文明了？而你们一直在分裂，一直在肢解，这算什么？”
“天天带着面具，或者言不由衷的虚伪之言，累不累啊？”
“还有这一次西方教廷的全面入侵，是谁的错？是谁的错？”
“天空书城不断渗透东夷帝国，要彻底把东夷皇帝架空，要彻底掌握东夷帝国，所以将幕府将军扶持了起来。东夷帝国皇帝不愿意做傀儡，所以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投靠了西方教廷，成为了西方教廷入侵东方世界的桥头堡。”
“扶持幕府将军，架空东夷皇帝，最终导致东夷帝国沦陷，这是谁的主张？是当今的圣主吧，怎么没有人治他的罪啊！”
这话一出！
所有人头皮几乎都要掀掉了。
浑身一阵阵毛骨悚然。
甚至想要捂住耳朵不敢听。
这……这是彻底疯狂了。
这是彻底要翻天了。
天空书城的圣主是神祇啊，是完全不能被批评的人物。
整个东方世界任何人，对圣主哪怕有半点不敬，那就是大罪。
而赢缺直接说天空书城圣主有罪？！
这，这是要将天空撕开一道裂口吗？
“这么震惊做什么？我说的不对吗？”赢缺冷笑道：“当然了，你们天空书城要控制东夷帝国，要架空东夷皇帝，我完全没有意见。东帝国的死活，光我屁事啊。”
“但是现在你们玩砸了，玩砸了，丢人，丢人啊……”
“现在你们要扶持芈尤，要另立帝国，要直接大夏帝国。皇帝陛下不愿意，要进行反抗，你们反而惊诧了，你们惊诧什么？惊诧皇帝陛下竟然要反抗？竟然不躺平？竟然不逆来顺受？”
“你们惊诧什么？惊诧什么？”
无缺厉鬼一般的身体，发出的一阵阵咆哮。
“你们口口声声说，西方教廷入侵在即，东方文明危在旦夕。皇帝陛下此举，就是为了分裂东方世界，就是天下的罪人。就是要拱手把东方世界让给西方教廷，没有一点大局观。”
“那你们呢？你们呢？”
“芈王雷霆之势出兵，并且让傅采薇去大离王国，支付了天大的代价，让大离王国北上。不就是要借着这个宝贵的时间窗口，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灭掉申公家族，让大离王占领天南道吗？”
“用最快的时间完成这个军事行动，然后东夷帝国战局沦陷，西方教廷全面入侵。这个时候，你们天空书城出面调解，高举着抵抗西方教廷入侵的大旗，让皇帝陛下承认这个战争的结果。”
“你说我们不顾大局，但我们还只是说说，而你们早就做了。”
“你们借着西方教廷全面入侵的宝贵时机，甚至让南蛮的王国攻打大夏帝国，就是为了造成既定事实，对大夏帝国进行最大的肢。”
“就你们这个狗屁的屌样，还有资格跟我们说团结？还有资格跟我们说什么顾全大局？”
“我艹，我呸！”
“一个个还坐在高位之上，高谈阔论，伟大光正，还摆出一副天大的神圣排场。勾栏场都比这里干净，那些青楼女子的裤裆，都比你们脸面干净。”
“惊诧？有什么好惊诧的？”
“天空书城首宗阁下，冷无伥长老阁下，你们有什么好惊诧的？”
全场依旧死一般的静寂！
当脸皮彻底撕破之后，一切的高谈阔论都便的无效了。
一切的高调，就彻底变成了笑话。
甚至现在一切的威胁，都无效了！
冷无伥道：“廉亲王，我方提出暂时休会。”
廉亲王道：“可以！”
然后，在场所有大人物全部退场。
天空书城首宗带着冷无伥长老所有人离开，进入通天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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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天阁内，所有人陷入了沉默。
足足好一会儿，天空书城的一个长老道：“能废掉皇帝吗？”
冷无伥长老道：“能，但需要时间。需要圣主和太后共同联手，才可以成功。”
“太后那边什么态度？”
芈王道：“目前，没有态度。皇帝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除非让太后觉得大夏帝国马上要亡国了，她才可能配合圣主，废掉皇帝。”
“不能加快进城吗？用尽一切手段。”
芈王道：“皇室存在千年，本身已经掌握了强大的力量，用非正常手段，更需要时间。”
“不管怎么样，废掉皇帝至少需要一年半载。”冷无伥长老道。
芈王道：“而这一年半载的功夫，内战已经打得一塌糊涂了。”
冷无伥道：“现在的关键是，我们能承受得起内战的代价吗？”
所有人陷入了沉默。
芈王道：“能够在两个月内，彻底消灭皇帝的军队，甚至包括镇北王的军队，控制一切局面，扶持新帝吗？”
所有人沉默。
冷无伥道：“就算能够，后果也无法承受。天空书城和皇帝开战，并且把皇帝军队灭了。这对于整个东方世界来说，就是彻底的颠覆，就是思想和秩序的崩塌。”
在世界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段历史。
最重要的是什么？是稳定！
最……高领……袖被颠覆？被消灭？被打倒？
谁能承受这样的代价？
尤其是在外敌入侵的当口。
可以这么说，凡是最……高领……袖被打倒，被颠覆的国家，没有一个好下场。
一个都没有！
因为那意味着人心的崩塌，秩序的颠覆。
足足好一会儿，冷无伥道：“皇帝卡位太准了，他卡在了我们最最难受的时刻。”
芈王道：“这还是瞪眼游戏，谁眨眼，谁心虚，谁就输了。”
“皇帝表现出了绝对的意志，他不惜丢掉皇位，不惜亡国，不惜整个东方世界的彻底撕裂。”冷无伥道：“而我们没有这个决心，也没有这个意志。”
这是毫无疑问的。
因为对于天空书城而言，他们是占尽上风的，完全可以徐徐图之，而已一点点压制皇权。
天空书城的战略空间太大了，所以不需要冒这么大的风险，不需要破罐子破摔。
现在……皇帝陛下反而成为光脚的了。
芈王道：“现在的关键问题是，皇帝陛下表现出来的决心是真的，还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