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迟老爷细看过笔尖,顿时大喜:“妙哉!实在妙哉!女婿懂我!”
迟榕和迟二爷一头雾水。
那厢,吴清之只腼腆一笑,文质彬彬的开了口:“我在英国读书时,苦于洋人的笔尖太硬,写字刮纸,下笔无锋,便想着岳父大概也是如此,于是自作主张,请人打了这笔尖。”
日光下,这笔尖金光闪闪,是镀了软金的,笔头微弯,一看便是下笔顺滑柔软的样子。
这笔尖虽小,但其中门道却不是人人能懂的,须得是潜心做学的,知晓入木三分的道理,才能懂写字的精髓。
迟老爷开怀,当即从皮箱里取出一枚毫无包装的黑色皮夹,坦然递过去:“眼下德国也没什么好东西可带,那边也要打仗了,能得此物件,已是不易。我见这手工刻的字有趣,便买来送你。”
吴清之接过,眼前一亮:“莎翁!”
这皮夹称不上精致,刻的字也翻着毛,上书一行英文。
Iloveyoumorethanyesterdayandlessthantommorow.
这是莎士比亚的一句诗。
今日爱你,较昨日之多,较明日之少。
迟榕凑上前来,磕磕巴巴的念出声,当即读懂了此话汉意,小脸顿时一红。
迟老爷笑道:“这句话译成汉语不难,但一眼看出此话出处却难,是我存心要考一考你,你答的又快又准,很不错。我这做父亲的不称职,缺席了阿榕的大日子,但我只盼以后你二人好好的,相敬如宾,犹如此诗。”
迟二爷面色不佳,迟老爷照样看在眼里,却只叹一声,再道:“不论你们如何结缘,旁人如何看待,但日子是你们自己的。姻缘千里一线牵,命中注定,千万要珍惜。”
话毕,他慈蔼的看着吴清之与迟榕。
方才在车上,迟老爷已听二弟说明了这桩婚事的来龙去脉,却并未发怒。
他只反问一句:“二弟,你瞧阿榕,她现在多开心?”
迟二爷再欲分说,迟老爷却摇摇头,直点住行在他们前头的那辆汽车,隐隐约约能看见那二人靠坐在一起,亲密难分。
“二弟,阿榕是大孩子了,她总要见过各色各样的人和事,总要有她自己的人生,咱们是要老的,女儿是要嫁的。”
气氛有着片刻的凝滞,迟榕只觉得彷如大赦似的。
她半晌也憋不出一句话来。
不过是一瞬的宁静,吴清之便开了口,他一字一句,却是深刻:“多谢岳父成全。”
桌下,他与迟榕双手交叠。
与此同时,侍者扣开雅座房门,将一道西湖醋鱼摆在圆桌正中,随后便是各色菜品,一一上桌,色香味俱全,摆成一个完满的圆圈。
侍者吊着嗓子,高声道:“阖家团圆,幸福美满——”
迟老爷目光一扫,这一桌菜色各投人所好,既有他爱吃的醋鱼,更是有迟榕所钟爱的口味。
这女婿的确心细,亦能看出他对迟榕的不加掩饰的宠爱。
可饭菜的香味实在令人食指大动,迟老爷也顾不上煽情了,执起筷子立刻夹来一块醋鱼,放入嘴中,赞叹连连。
叹罢,他忽然说:“小吴,还有一事,我听说你和阿榕还没拍结婚照,不如尽快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