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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但愿你会干这么没脑子的事情。”赵壁嘟囔着,拿起茶水吹了几口,不嫌烫的直接牛饮下去。
赵湷无奈的笑了笑:“为何把林雄杀了。”
“不好意思哈。”赵壁道了个歉:“一时没忍住,反正天......”
“我知晓,我顶着,与你无干。”
赵壁话语被劫,呛的有些难受,他站起来道:“说不过你,溜了。”说完这句话,赵壁便直接往外走,眼角余光却是又看到了什么一样,将脚步折了回来。
架子上放着一个灵牌,擦拭的一尘不染,灵牌前的小小香炉正透着冉冉檀香,沁人心脾。赵壁久久的看了几眼后,缓缓说道。
“起初我以为林雄是魏钩的人,后来知道他是陌刀军并且是死士的时候,那么结果只有一个可能。有人想搞我们赵家。”
赵壁拿出几根沉香点燃着:“若我今天不能自证,林雄自会吞药自尽。若我能自证,亦会逼我亲手杀了他。无论哪种情况,彻查之下,他的陌刀军身份定会显露。而赵家戕害天子亲军,所谓的大魏柱石,亦会成为板上钉钉的事实。”
赵湷平静的回道:“所以,其实你可以不用亲手杀他的,到底是什么理由。”
“他说不该说的话,必须死。”赵壁将沉香插在香炉上,双手合十,虔诚祈祷。
赵湷问道:“那你觉得是魏帝,还是有人假借魏帝之手。”
赵壁叹了口气,道:“这不重要,不管他林雄是不是北疆陌刀军。能指使使用陌刀军作死士的我都惹不起。再者,想来魏帝也很乐意当这把刀。”
赵湷依旧一脸从容的微笑着:“我为鱼肉的感觉是不是不怎么样。”
“确实不怎么样,但是谁让我有个好爹呢。”赵壁笑嘻嘻的看着一直站在一边的赵枔道:“赵伯,麻烦给我爹书信一封。就说魏洵欲杀害只有七十万兵甲的区区安国公嫡子赵壁。哦对了,再把赵湷名字加上,我怕我分量不够。”
赵枔哑然的看着赵湷,后者点了点头。
“三殿下,老臣这就去。”赵枔信步出了书房,往信鸽房走去。赵府豢养着价格昂贵的灵鸽。此等信鸽自小由术师专门调教,一日飞行距离是普通信鸽的倍许,负重也大大增加。
“溜了溜了,说不定等会魏洵就派人抓我。我先去外面爽爽,我怕牢房里太无聊。”赵壁摆了摆手,告辞离去。
看着赵壁洒脱的背影,赵湷笑了笑,将杯中茶一饮而尽,走到灵牌前拿起白娟细细的擦拭着。
数刻之后,赵枔走了进来,道:“世子,信已经发出去了,今日之内南阳便能收到。”
赵湷说道:“赵伯,麻烦你去趟李府,跟李世子说魏洵欲杀李瑞新。请他过府一叙。”
“老臣这就去。”赵枔点了点头,匆匆离去。
......
大魏宫廷,御书房。
魏洵坐在椅子上,左手肘撑在扶手上,指尖抵着太阳穴,脑袋微倾,目光斜视的看着下方。
一些魏廷肱骨之臣垂首立在左右两侧。吴阴平跪在地上,脑袋深深的贴合在地。
魏钩满脸愧疚的作揖道:“......事情便是这样的,昨晚我吃酒回去,路过上门街之时。遇见人群泱泱,差人询问才知是赵壁和李瑞新当街行凶,且不顾伤者死活悍然离去。
魏律昭昭,岂容这等纨绔败类践踏我大魏律法!遂臣弟才去大理寺报案。臣弟所知的就这么多,其余情况确实没有细想,恳请陛下治罪。”
魏洵双唇轻启:“构陷赵壁、李瑞新之事已成事实,念你为魏律着想的份上,去宗人府罚禁一月,扣一年俸禄。”
“谢陛下开恩,臣弟告退。”魏钩跪谢皇恩之后,便由一位太监领着出去了。
“吴寺卿。”
“罪臣在。”吴阴平抬起头,眼含惊恐的望着面无表情的魏洵。
魏洵问道:“你当这大理寺寺卿多少年了。”
“回禀陛下,已有八载。”
魏洵拿起茶杯朝吴阴平丢了过去,竟准准的砸在他的大脑门上,鲜血瞬间流了下来。
“朕要你这大理寺何用?倘若赵壁没有认出林雄的陌刀军身份,是不是朕就一辈子不知道这件事?”
“罪臣治罪,办事不力,恳请陛下责罚。”吴阴平将脑壳深深埋在地上,任由鲜血横流。
“陛下,吴寺卿可能只是想着这是一桩简单的案件。夹在成靖王和那两位玩世不恭的嫡子中间,他也确实难做。老臣恳请陛下从轻发落。”留着长须,双鬓皆白的丞相宋廷谕作揖道。
吴阴平感激的看着自己曾经的老上司。心里又涌上无尽的悲伤,这寺卿是人干的活?八年了,没人知道吴阴平这八年是怎么过的。
若非这个寺卿职位,自己的脑门又如何会大到轻易被砸中的地步?
魏洵神色渐渐安静下来,徐徐开口道:“赵壁,李瑞新公堂之上杀害陌刀军林雄。赵湷、李炬添二人教弟无方,将此四人缉拿到大理寺关押候审。”
第十五章
宋廷谕谏言道:“陛下,林雄构陷一事已经明朗,赵壁将其手刃,于情于理都符合我大魏律法。上次赵湷亲军当街杀人,以此来试探陛下。虎子尚且如此,如今冒然缉拿此四人,老臣恐安国公和定边侯那边陡生变故。”
“老臣同意缉拿,但暂时可先关押赵壁、李瑞新二人。至于他们二人的兄长,可待事情查明之后,陛下再做决断。事关陌刀军,大魏臣子皆得配合,想来安国公也是能理解的。”首辅张斯同笑呵呵捋着自己的胡须,笑容牵扯着脸上的褶皱,枯皮一般。
魏洵静静的看着吴阴平道:“去将赵壁、李瑞新缉拿。”
“诺,微臣便先行告退。”吴阴平抹着脸上的血水,五官皱成一个苦字的告辞离去。
“陛下,齐大人求见。”一位内侍进来通报,与吴阴平错身而过。
“让他进来。”
稍顷,鉴查司司首齐策之便大步迈了进来。体态精壮,步伐稳健,面容刚毅沉着。
“臣拜见陛下。”
“起来吧,查的怎么样了。”魏洵挥了挥手示意齐策之站起来。
“林雄非现役陌刀军。”齐策之作揖,徐徐道着:“他于一月前来到京都投身暗阁,住在南城区一处偏僻院子,跟任何人无来往。
此次构陷之事便是在暗阁受的委托。暗阁的单线多重联系人的机制根本无从得知委托人的身份。并且此前林雄的具体身份,目下也尚未可知。”
魏洵:“所以你认为林雄一个月前刚好来京都,入暗阁,又刚好以陌刀军的身份接受了这么个委托?你觉得朕会相信这些巧合吗?”
“臣也不信巧合。”齐策之摇了摇头,道:“陌刀军是我大魏核心兵种,又因陌刀锻制困难,需得在配套的刀法下成阵方可所向披靡。
若林雄不是来自北疆陌刀军,那么如此庞大的人力物力调动,也只有那些诸侯们在自己的封地里秘密训练陌刀军才可能不为鉴查司察觉。”
丞相宋廷谕开口道:“陌刀军是世兵制,无论是陌刀冶炼技术或者刀法、阵法皆是重中之秘。齐大人认为有人窃取这些核心,并成功的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偷偷大规模训练?而既然选择了私下进行,又为何让林雄如此光明正大暴露?”
齐策之回道:“陌刀军涉及谋逆大罪,寻常诸侯不敢行此事。因此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假借陌刀军身份。一柄陌刀其实并不难得,只需让林雄每日以持陌刀之法训练,那么这种特殊的结茧方式自然也能轻易模仿出来。因此,此事的症结还是在暗阁那边委托人身上。”
张斯同依旧一脸笑容的说道:“那齐大人觉得背后之人为何要这般行事呢。”
齐策之看了眼张斯同,面无表情,心中讥笑了一下回道:“回首辅,齐策之愚钝,想不通其中关节。”
魏洵神色清明的看着宋廷谕,道:“丞相怎么看。”
宋廷谕微微欠身,作揖道:“回陛下,老臣觉得有三种可能。一:利用赵壁、李瑞新和成靖王之间的矛盾再以陌刀军介入,以此挑起赵李两家与皇室之间的矛盾。行此事最有的嫌疑的便是封守青东、青西两州的中山公刘进。青东、青西与南阳、阜州接壤。赵煜和刘进摩擦不断,势同水火。所以老臣建议不该冒然缉拿赵壁和李瑞新。
其二:北齐近年对我大魏虎视眈眈,陌刀军镇守北疆,使齐人难以南下一步。或许林雄是北齐探子,假借陌刀军身份让陛下与陌刀军之间徒生间隙。
其三:北疆作为大魏北境的交通枢纽,更有十万陌刀军,十万大魏铁骑常年驻守。对北境的三大诸侯而言如鲠在喉。也有可能是这三位从中作梗,意挑起陛下和陌刀军的嫌隙。”
魏洵笑了笑:“却都是视朕如无物?”
张斯同等人连忙端正体态,垂首不语。
“魏无寿。”
“臣在。”从始至终一语不发的魏无寿拱手听令。
魏洵道:“再去趟暗阁,问出委托林雄之人。问不出,这设在京都的暗阁就不用留了。”
宋廷谕连忙谏言道:“陛下不可,这暗阁遍布列国,势大根深,规矩森严,如果......”
“朕说拔了。”魏洵面无表情。
宋廷谕嘴唇嗫嚅了两下,终究没再说下去。
“诺。”魏无寿抱拳领命,飒然离去。
魏洵转头看着齐策之道:“齐司首,让北疆鉴查司部将林雄之事传与赵戈。令其秘密彻查所有陌刀军往上三代。若是陌刀军出了问题,让他赵戈提头来见。另外,林雄一事继续深查,朕倒是想知道谁欲拿我作刀。”
“臣领命。”
“好了,你们且退下吧,齐司首留下。”魏洵挥了挥手。
“臣等告退。”
张斯同等人鱼贯退出,偌大的御书房只剩下魏洵和齐策之。
齐策之拱手而立,静静的站在阶下。魏洵手指轻敲着桌面,良久,才缓缓吐出:“去趟王尧那里,传朕口谕,命他率二十万亲军前往北疆,北齐近年屡次挑衅大魏,朕欲伐之。”
“臣领命。”
齐策之颔首示意,快步离开书房。
魏洵面无表情,静静的端坐在王座之上,屋内光线晦暗,魏洵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之中。良久,隐隐可见他的嘴角微微咧起,轻轻的嗤笑一声。
御书房外守卫森严,张斯同和宋廷谕慢悠悠的并肩走在青石板制成的大道上。数百年的经年踩踏,如今踏在这青石板上的声音变的愈发敦厚。
北方的秋天总是干燥的,今天倒是难得的飘起了淡淡薄雾。历史悠久的大魏宫廷在雾中显得更为庄严。
“张大人觉得这件事是谁在背后。”宋廷谕望了眼屋檐上的青苔,眼神缥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丞相,这件事就我等就不要太过关注。陛下自有决断。”张斯同捋着胡须,回头望了眼御书房,而后笑呵呵的说着。
宋廷谕叹了口气:“近年来,安国公和大宋衍州刺史金泽暗通款曲。两人互为倚仗,大肆发展,根本不将魏宋皇室放在眼里。若无金泽暗中相助,他安国公又哪敢毫无顾忌的吞并幽、阜二州?”
“丞相慎言。”
第十六章
“国将至此,又有何惧?”宋廷谕激愤道:“此等逆贼人人得而诛之,目下安国公军心不稳,幽、阜二州的降将尚未真心归附南阳。等到日后军心凝一,那我们对其将更无可奈何。”
“知道这般又能如何?数百年的沉疴又岂是你我二人一言可决?”
宋廷谕叹了口气,终究没再多说。
张斯同拍了拍宋廷谕的肩膀,笑道:“老夫最近刚弄到几块上好的雨前龙井,丞相有兴趣去老夫那里煮茶吗。”
“那就叨扰了。”
......
京都东城区,魏氏马场。
魏氏马场是京都最大的马场之一。面积广阔,是大魏皇族集资所建的产业,豢养着来自各国的极品良驹。不定时举办赛马活动,是京都贵人较喜欢的去处之一。
赛马道的边侧的一处高台上摆着一张方桌。赵壁和李瑞新坐在桌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下方的马道。
桌子上摆着果盘美酒,李瑞新躺在一位侍女的怀里,将脑袋枕在她的酥胸之上,左手在她身上游走。右手端着酒杯,不时的抿上一口。
赵壁盘膝而坐,手上拿着白扇,怀里抱着李瑞新赠送给他的白狐。感情这种东西是要从小培养的。
赛马还没开始,他懒得去看风花雪月的李大殿下,视线饶有兴趣的看着在一边抚琴的大母猴。
是的,这是只由术师调教出来的灵猴,吹拉弹唱样样精通。这玩意可比女人有意思多了,赵壁大开眼界,看的津津有味。
“赵兄,你觉得今天玖号马会赢吗,我可是下了重注的。”李瑞新将口中果核吐在美人手上,右手附和着乐曲节奏的拍着大腿,兴致高昂的问道。
赵壁懒的搭理他,紧紧的盯着大母猴问道:“能换首曲子吗,春江花月夜会吗?”
灵猴停下弹奏,站起来微微拂礼点头,而后接着坐下弹奏起来。温婉流转的古筝声音流淌开来。
赵壁啧啧惊奇,若不是这张脸让他出戏,这气质绝对不比所谓的大家闺秀来的差。想到这赵壁望了眼怀中的白狐,眼神不由得又热切几分。
“殿下,冯少卿求见。”李瑞新的一位侍卫走上来说了一句。
“他,找我干嘛?”李瑞新不解的问道。
“小人不知。”侍卫摇了摇头。
“让他上来吧。”李瑞新无所谓的挥了挥手。
少顷,冯乐才在侍卫的带领下走上了高台。
“见过两位殿下。”冯少卿作揖问好,依旧一副万年不变的表情,语气平淡。
李瑞新大大咧咧的站了起来,一把搂过冯乐才的肩膀,客套道:“老冯啊,找我干嘛啊。”
刚才他和赵壁才刚从大理寺回来,现在冯乐才就找上门,说实话,李大殿下还是有些虚的。毕竟方才公堂之上赵壁手刃了一位陌刀军士兵。
自己也算是从犯了,这事可大可小。刚才他回家的时候就有些担心,不懂这次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在下是奉寺卿之命,前来缉拿两位殿下。”冯乐才回道。
李瑞新瞪大双眼,扬声道:“他吴阴平敢!”
“怎么,又是谁想和我对簿公堂?”一直没出声的赵壁悠悠的说了一句。
冯乐才一脸平静的看着两人,道:“寺卿大人也是奉王命,是陛下要缉拿二位。”
赵壁:“理由。”
冯乐才不卑不亢道:“公堂之上戕害陌刀军。”
李瑞新嗤笑一声,回道:“那林雄虽是陌刀军,但却敢构陷安邦定国的柱石嫡子。难不成还能罪不至死?”
“在下愚昧,奉命行事罢了。”冯乐才微微弯腰以示歉意。
“我说老冯,咱两也算是老相识了吧。我在你们大理寺蹲牢的次数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这次给咱透个底,严重吗?”李瑞新轻轻的捅了下冯乐才的肩膀,小声的贴在他的耳边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