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我吧。”金讫嘶哑的说道。
“你是使臣,暂时不能杀你,我也不敢杀你。”赵壁摇了摇头,然后站了起来:“等有别的线索了,我再来找你。希望到时候我们能坦诚相见。”
“我不便相送,赵殿下自便。”
赵壁点了点头,走出主屋。
“是金讫干的吗?”岳鹏突然面无表情的问了一句。
赵壁回头看了看依旧挺拔坐在椅子上的金讫,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是除了金讫,这间驿馆的北齐人全都杀了吧。”
岳鹏和车江双双点了点头,兵士们迅速将驿馆的所有房间全都包围起来。
赵壁走出院子,依靠在墙边。身后正在专业的杀戮,除了偶尔有东西碰倒的声音,再无其它声响。
难得的宁静,赵壁就这样神情平和的望着街边柳树。
一刻后,岳鹏和车江走了出来对赵壁点了点头。
“岳将军,有劳你了。你先回晋王府吧,等有线索了,我再去找晋王。”赵壁抱拳作揖道。
岳鹏颔首领命,带着百名亲军鱼贯退走。
52
赵壁直接席地而坐,怀中抱着刀,以一种极为舒适的角度放松着身体。
“三殿下,接下来去哪?”车江上前问道。
“等卢希过来。”赵壁说道:“车将军,坐,我们聊聊。”
车江点了点头,没有矫情,直接在赵壁的身侧坐了下来。
赵壁看着大街上昂首挺立的赵湷亲军,军纪严明,令行禁止这八个字赵壁今晚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认识到了。
这些冷兵器时代的精锐军人执行力强的可怕。
“车将军觉得岳将军和他的兵士怎么样?”赵壁问道。
“百战之士,精锐无比。”车江说道。
“你让兄弟们原地歇会吧。”赵壁看着夜空低声道。
兄弟们三个字让车江微微有些愣住了,旋即便点点头,走到亲军那边让他们原地休息。于是这些赵湷亲军便三人一组,背靠背的原地休息。
时间渐渐流逝,其他国家使馆的人人都陆陆续续的回来了。看着街上的士兵,以及从北齐驿馆传出来的浓烈血腥味让他们根本不敢多逗留。
纷纷紧闭驿馆大门,生怕惹祸上身。
直到深夜时分,有几匹快马匆匆而来。当先的是卢希和魏英,身后跟着几位带刀侍卫。
“陛下有旨,金讫不能杀。”魏英高喊道。
赵壁依旧坐在原地,只是眼皮微微抬了下,道:“金讫派死士杀害容城郡主,现下,容城郡主生死不知,陛下却说金讫杀不得?”
魏英赶忙上前,细语道:“赵殿下有所不知,金讫以使臣身份出使,若是贸然死了,恐边境又生战乱。”
“他没死,但是其他驿馆的齐人都死了。”赵壁面无表情的说着。
魏英松了口气,朝赵壁拱手作揖,而后便往院子里走去,没多久便将气若游丝的金讫背了出来,上马匆匆离去。
赵壁没有阻拦,只是静静的看着。等魏英走后,卢希走了上来。
“卢大人,查出那南城六人是谁指使的吗?”赵壁问道。
“太傅府的一位管家,受孙佑奇命令找的。陛下的意思是此事让大理寺处理。毕竟太傅是陛下的恩师。”卢希抱拳说道。
“崔望有没有参与?”赵壁问道。
卢希摇了摇头:“时间匆忙,尚未查证。”
赵壁站了起来,拍了拍盔甲,欲要上马。却被卢希轻轻抓住手臂,在他耳边轻轻说道:“白苹洲一事陛下知道是你干的,容城郡主做的伪证。说到底这恩怨也是殿下你先一手挑起的,别冲动行事,毕竟孙佑奇并未想过要容城郡主和殿下你的性命。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齐人,虽然暂时不知道是谁,但鉴查司一定会给容城郡主一个交代,不放过贼人。”
“不冲动,怎么能叫年轻人。”赵壁翻身上马,斜视着卢希,道:“放心,不要他们的性命。不会让太傅难做的。”
赵壁一马当先,车江领着亲军紧紧追在后面。南城杀手和联系人也被拖拽着一起跟在队伍后面。
卢希微微的叹着气,该说的他都说了,至于后面的他掌控不了。
夜已经深了,街上的游人也都各自回到家中。节日的气氛还未消散去,赵壁的马蹄踏着纸花一路前行。
刚才有岳鹏的军队在,打着晋王府的旗号,没有禁军敢来阻拦。现在就剩赵府亲军深夜在大街上疾驰,就算有王命,后面还是不远不近的跟着一队禁军人马,以防这些人有不轨之意。
禁军大概百来人,领头的是一位年轻男子,姓江的小校尉,七品武将。
太傅府就坐落在东城区,离驿馆不远,四五条街的距离。赵壁带领着亲军到这的时候,太傅府依旧灯火通明。
乌泱泱的百人兵士就这么围在太傅府的大门前,惊的看门的小厮赶紧入府通禀。府内一阵嘈杂之后,一位三十多岁的长须男子迎了出来。
“在下孙佑池,请问阁下是谁”
“赵府赵壁。”
“赵殿下为何深夜围我孙府?”
“孙佑奇勾结齐人,行刺容城郡主和本殿下。证据确凿,本殿下奉陛下命前来问话。”赵壁高居马背上,声音清冷。
孙佑池眉头紧蹙,朗声道:“舍弟近日来一直在府中养伤,不曾出门,赵殿下是不是误会了?”
赵壁右手轻轻一挥,几名黑衣人便被车江踹到前方来。
“人证在此,鉴查司查明,孙佑奇让你们孙府的管家孙丁联系的杀手。并与齐人勾结。”
孙佑池面色极其难看,若真是和齐人勾结,那孙府将面临灭顶之灾。孙佑奇虽然纨绔,但也不至于愚蠢到这个地步。
至于赵壁是否说谎,孙佑奇觉得可能性不大。虽然安国公势大,但在京都中他孙府又岂是泥捏的。
这样光明正大围住太傅府,又说奉王命,必定是有极大的把握的。
孙佑池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既如此,我明日自然将舍弟和孙丁亲手押到大理寺,还殿下真相。”
“不用等明日了。”赵壁直接下马,带着亲军大摇大摆的走进太傅府。孙佑池根本阻止不了。
随手抓了几位仆人问清孙佑奇的住所后,赵壁便一路赶过去,引的整个太傅府鸡飞狗跳。
孙佑奇正搂着一位侍女舒服的睡着,这些天的将养让他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他一直坚信自己就是被赵壁打的,每当想起这件事就觉得是奇耻大辱。
他早已将赵壁恨得牙痒痒的,哦对了,还有那位做伪证的容城郡主。他恨极了这两人,而他又经常收到消息,赵壁和魏云歌天天出去玩。
就更加认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孙佑奇堂堂太傅之子,这辈子又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听崔望说,他们的事迹早衍生出各个版本,在京都流传。
导致他根本不敢出府,整日龟缩府中。前两日,崔望说可以找江湖中人收拾赵壁和魏云歌。这件事在孙佑奇的心中种下了种子。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能听见好消息了。他有点期待能看见赵壁的惨样了。
“孙公子,醒醒。”
孙佑奇感觉有冰冷的东西在拍着自己的脸,很疼,将他的美梦打断了。他有些怒极的睁开了双眼。
赵壁摇了摇头:“不用了,有石三就行。另外,我打算修习巫经了。”
赵湷轻轻的笑着,没再说什么,他虽是世子,但是赵壁真正自己决定的事情,从小到大,能真正因为他意志转移的并不多。
“帮我个忙。”赵壁开口道。
“你说。”
“我想娶云歌。”赵壁直接说道。
赵湷一点不意外,只是淡淡的点着头:“我等会就去让父亲上书陛下,但你知道的,这件事我并不能给你十足的把握。”
“我明白的。”赵壁点了点头。
“好了,你好好休息吧,一堆事情等着我去处理。”赵湷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便脚步轻盈的走出院子。
赵壁拿过身侧的书籍,巫汐给他的那本完整版巫经,这是他第一次翻阅。细细的看着,武者和术师这两条清晰的脉络也在赵壁的心中渐渐清晰起来。
巫经修炼并不复杂,只是对修行之人资质要求严苛罢了。只要自己以后成为一个吸人狂魔,修为总能稳步提升的,那些武学瓶颈对巫经来说并不算难。
武学修为分九品,一到六重算是打基础的境界。就像石三一样,他现在已经修行到了五重巅峰。
但想突破到七重,绝非易事。七重这个门槛像条天堑一样,横跨在所有武者面前。能跨越者寥寥无几。
因为只有跨越了七重,在武学上来说才算是真正踏入殿堂。因为这个时候,每一位武者都会有自己的领域。
就像昨夜那位北齐高手,便是七重武者,武学上的绝对威压会让低阶段的武者根本难以反抗。
在七重之后跨越小小的一步都极其艰难,就算同是七重境界,之间的差距也有可能是云泥之别。
术师的话更难,因为术师对修行的资质很苛刻。普通人根本无法感应术师口中所谓的气。所以对术师的真正世界,赵壁不算很懂。
只知道,一位能修行到六品境界的术师,许多神通便是很多寻常人根本难以想象的。昨晚巫汐一己之力轻松击败众多高手,不乏七重武者。这实力绝对深不可测。
再往后翻,记载着一些武技,赵壁看到了一门名为奔雷的剑法。听名字就很霸气,不过修炼要求有些严苛,必须辅佐四重以上的巫经修为实力。
才能做到出剑如奔雷,所谓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说的就是这个剑法,快就完事了。
赵壁最后还是轻轻阖上书籍,因为自己的实力实在是太低了,很多武技根本就不能学习。现在摆在他面前最重要的问题就是上哪去找炉鼎。
昨夜的几个黑衣人倒是不错,可惜死太久了,身上真气估计也都消散完了。那些齐人活口现在也还在鉴查司关着,根本接触不到。
总不能直接上街找人逮住了就吸吧?这要是被传出去自己修习巫经,一切就凉凉了。
就在赵壁眉头紧锁,想七想八的时候,采薇走过来轻声说道:“李殿下在府外,想进来。”
“让他进来吧。”赵壁说道。
采薇点了点头,走出去很快就将李瑞新请了进来。
“你没事吧?”李大殿下慌慌张张的走进来,一脸担心的样子。
赵壁眼皮抬了一下,道:“干嘛?”
“干嘛?你说我能干嘛!”李瑞新瞪大双眼:“本来还想跟你炫耀一下,却没想到你反手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情。现在整个京都都在沸沸扬扬的传着你的事情。说昨夜南阳军霸道,天子脚下,当街行凶。主事之人便是你这位赵府三殿下。
还有早上那晋王带着亲军冲进北齐使馆,将金讫当场斩首,尸体现在还在城外挂着呢。陛下连罚都没罚这位晋王。现在城里流言纷纷,说陛下怕晋王,更怕南阳王。”
“想跟我炫耀什么?”赵壁直接挑中了重点,问道。
“现在是谈论这个事情的时候吗!”李瑞新愣了一下,而后脸上又露出一种极为享受的表情,荡笑道:“你知道那晚在长安河,你走了之后发生什么了嘛?”
“有屁快放。”
“花球到了我这边。”李大殿下一脸倨傲。
“哦。”赵壁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不过说来也奇怪,那晚我总感觉自己在温柔乡,又总感觉像做梦一样?很是奇怪。”李瑞新低声沉吟,作回首状。
“说完了?没事你可以走了,我等会要出去一趟。”赵壁回道。
李瑞新小心的看着赵壁的脸色,低声问道:“魏云歌是不是真出事了?给你们翁婿二人急成这样?”
“怎么,你很希望她出事?”赵壁斜着眼看着李大殿下。
“胡说!”李瑞新赶紧反驳,语重心长道:“难得有你喜欢的姑娘,我可希望你能百年好合。不找个姑娘让你想着,你就整天把心思都放在带兵打仗上。
就算为了我自己的小命,我也不可能希望魏云歌出任何事情。我警告你,以后去封地了老实点,我父亲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别到时候你被他砍了,连累到我。”
“哦。”
“你在敷衍我?”
“呀,你越来越聪明了,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呀。”赵壁故作一脸讶异的样子。
“朽木不可雕也!”李瑞新气的挥了挥衣袖。
赵壁双眼一瞪,大声道:“少给老子来这套,若不是你把崔望打的太狠,他会去找杀手?他不找杀手,云歌会重伤?云歌不重伤,我和晋王会干这事?”
李大殿下听的一愣一愣的:“不对啊,不是你出的主意吗?衣服也是你脱得!”
“那天要是直接回来,不听你李大殿下的话,深夜还在白苹洲闲逛,会发生后面的事。这事就他妈赖你,李瑞新。”赵壁声音呈往上拨的调调。
李大殿下有些怀疑人生,表情呆滞的想着其中的逻辑,罪魁祸首竟是我自己?
“你自己慢慢想吧,想通了告诉我,我先出去了。”赵壁站了起来,拍了拍李瑞新的肩膀,说道。
“可是...”
李瑞新终究有些词穷的看着赵壁离去的背影。
等赵壁策马来到巫汐在东城的小院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傍晚时分。
院子里,巫汐闭目盘膝而坐,身子静静的漂浮在空中。衣衫随微风舞动,气质出尘无双。感应到赵壁来了,她徐徐睁开眼睛,清冷的看着赵壁。
“师姐。”赵壁点头示意,笑着问道:“云歌还在睡吗?”
“我有事与你说。”巫汐缓缓站了起来,双手倒背,走了过来。
“怎么了?”赵壁脸上挂起了担忧之色。
“你是不是养了一只灵狐?”巫汐问道。
赵壁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如实说道:“是的。但是最近都放在晋王府那边由云歌养着。”
“那是青丘圣狐,青丘有狐族来找它了。”巫汐徐徐的开口解释着:“容城郡主伤势严重,存活概率渺茫。但是这只青丘狐用自己的元神去温养容城郡主的内脏,抱住她的性命。作为回报,她要圣狐安全,并想让你允诺,若是以后青丘一族有难,你需全力相助。”
赵壁听的一愣一愣的,好久才有些懵明白过来,脸色有些惊疑的问道:“师姐的意思是那只青丘狐的元神现在在云歌的体内?”
“是的。”巫汐点了点头。
“那云歌现在算是?”
巫汐徐徐说道:“你放心,那只青丘狐的元神只是在容城郡主体内沉睡并为其疗伤。并不会干涉到其他的东西。当然,从现在起吗,这只青丘狐算是容城郡主的伴生元神了。她本身就是个术师,虽然目前修为不高,但是这个青丘狐元神对她大有裨益。”
“这样啊。”赵壁沉吟了两声,点头道:“我先进去看看。”
走进屋子,石三还在沉睡。而魏云歌则是半躺着,上身依靠在床头上,纤纤细手交叉放在被子上。素脸朝天,脸色比起早上更是红润了许多。
“你醒啦!”赵壁一脸惊喜的走了过去,下意识的想握住她的双手。却及时的改了方向,挠着头,问道:“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嘛?”
魏云歌浅浅笑着,有些虚弱的好奇问道:“好点了,门外救我的术师是谁呢。”
“赵府的客卿,巫汐。”赵壁解释着。
“巫术师是我见过的最强的术师。”魏云歌憧憬道。
赵壁问道:“嗐,现在你还关心这些。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嘛?或者是哪里不对劲的嘛?”
“倒是没有,只是脚筋受伤了,这段时间估计都得躺床上了。”魏云歌轻笑道。
赵壁松了口气,刚想接着问话的时候,门被人推了进来。魏武绛从外面风风火火的走进来。
“魏叔好。”赵壁打了个招呼。
“你,带着你的护卫离开。”魏武绛大手一挥,不容置疑的说道。
赵壁涨红了脸色,终究当着魏云歌的面还是老老实实的小心背起石三。石三身体素质好,那一掌并不算要了他的命,主要的伤是背上的那两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