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小吏连忙领命去了。
眼下是夜里,送亲队伍入城,为了不扰民缓缓而行,奉命带路的小官吏很快就追了上去,同曹宣武和谢无争说过两句,便骑马走在了最前方。
车厢里的秦灼掀开车帘看北明城的街道,家家户门紧闭,门前几乎都没有点灯笼,整座城安静得有些过分,连犬吠声都听不见。
层层屋檐上都是厚厚的积雪。
晏倾低声道:“先前北漠大军压境,北明城百姓人人自危,先前逃难走了大半,如今难免萧条。”
秦灼道:“何止是萧条啊,都快成死城了。”
皇帝和大臣都不想着如何抵抗北漠,这城中百姓怎么敢留下,若有万一,北漠大军攻城势必大开杀戒,能走的全走了。
她想着顾长安早到了两天,眼下也不知在哪里窝着。
正想到这里,马车行至驿馆门前。
秦灼刚下马车,一抬眸就看见街对面的客栈二楼窗边,坐着一个锦衣公子——不正是顾公子么?
顾长安朝她做了个手势:你先进去,本公子待会儿就来找你。
秦灼微微扬眉,转身便进了驿馆。
晏倾和谢无争跟着入内。
后头马车的初五也窜了出来,奔到秦灼身后拉着她的袖子,杜鹃和采薇跟着上前来,低声问:“小姐,你没事吧?”
这两个小婢女是在长宁侯府的时候就跟着她的,人前大多都喊她‘殿下’,一着急便又喊回‘小姐’。
“没事,我好着呢。”秦灼逗了杜鹃和采薇两句,让她们伺候这洗漱更衣之后,便打发她们去睡了。
众人搬东西的搬东西,一番修整进食,便到了后半夜。
晏倾被曹宣武暗戳戳地找去说了些话。
谢无争安排众人用饭歇息一应事宜。
初五则在被杜鹃和采薇一同洗刷之后,就一直待在秦灼身边,寸步不离。
“你在城外的时候是不是也追出来了?”秦灼瞧见初五被又洗又刷弄得有些恹恹的,不由得抬手摸了摸少年的头。
初五动了动耳朵,点头。
“下次遇到这样的事,你别着急追出来。”秦灼很认真地同他说:“我不会有事的。”
初五一双蓝眸,巴巴望着她。
两人正说着话,窗边传来了响动。
有人翻窗而入,却卡在了那里。
秦灼抬眸,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来人。
“你还看!还站在那看!赶紧来帮本公子一把啊!”顾长安双手抱住轩窗,“快点!”
“来了来了。”秦灼连忙走过去,把顾公子从轩窗上头拎了下来。
她强忍着笑问道:“你放着门不走,翻窗做什么?”
顾长安抚了抚微皱的衣襟,没好气道:“本公子看他们一个个翻窗都容易地很,就想着试试,谁知道……”
他话说到一半就发现秦灼在笑,不由得皱眉道:“你能不能别笑了?本公子大半夜的在这翻窗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
“好好好,我不笑了。”秦灼话虽这样说,但还是有点忍不住。
顾公子整个人挂轩窗上的模样,实在是有些滑稽。
一旁的初五见状,窜到顾长安跟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做什么?”顾长安不解地问:“好端端的,你拍本公子肩膀做什么?”
初五没说话,三两步就跃到了窗边,直接翻窗而出,然后又从屋外翻窗进来。
如此反复两三次之后,又窜回顾公子跟前,一脸“看,翻窗就是这么容易,你学会了吗”的表情。
顾长安见状,回头同秦灼道:“他该不会是在教我怎么翻窗吧?”
秦灼点头,“应该是。”
“他刚才那个表情……是不是在嫌本公子笨?”顾公子光是想到有这个可能,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秦灼忍笑:“好像是。”
“这才几天不见,连初五都能嫌弃本公子了?”顾长安伸手就想去摸初五的头。
后者飞快地躲开了。
两人正说着话,谢无争推开侧门走了进来。
他喊了声“阿灼”,又朝顾长安道:“顾公子也来了。”
“无争。”顾长安刚同来人打了声招呼。
又有人推开正门走了过来。
“晏倾,你们现在都直接推门进来这么嚣张吗?”顾长安想着方才自己试图翻窗进来,还卡上头下不来的事觉得非常丢人。
他一丢脸就非要找点别人的事说说不可,“都不用避人耳目了?”
晏倾面色淡淡道:“全天下都知道我跟大殿下有过一段,再怎么避人耳目也没用。”
顾长安听到这话,心道:这话听起来好像没毛病。
谢无争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总是翻窗也不好,所以我今晚走的侧门。”
顾公子刚要开口说话。
忽听得晏倾又道:“方才你卡轩窗上,好几个禁卫都看见了。”
“啊?我……那?”顾长安整个人都不好了,“那他们怎么不来抓我?”
晏倾道:“这一路,殿下屋里时不时冒出一两个人来,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还有这事?”顾长安转头看着秦灼,“你能耐了啊,秦灼!”
“过奖过奖。”秦灼脸皮厚,被顾公子这样盯着也一点都不慌,反倒还能同他扯几句。
屋里几人正说着话。
外头响起了敲门声。
秦灼刚要过去开。
“我去开门。”谢无争抢先一步过去打开了侧门。
“公子。”一个三十多岁做商人打扮的男子,同谢无争问了声安,便领着一个十五六岁的俊秀少年入内而来。
谢无争一道走了回来,同秦灼道:“这是先前去江南林家的曾茂……”
他说问曾茂,“你带来的这位是?”
“曾茂见过殿下。”曾茂朝秦灼行了一礼,“这是林家的十二公子——林泽,殿下想买的东西,就是这位林公子鼓捣出来的,北境风雪大,货物在运送途中难免受潮损坏,林老爷特意让十二公子跟着我一道来北境,有他在,货物怎么都能少损坏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