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长子和臣女一起来的,在门外等了这么许久,结果只叫臣女进去,不让皇长子进去?
几步开外的谢无争见她迟迟没有迈步入内,当即上前温声道:“既是父皇的意思,阿灼先进去便是,我在外头再等一等,不妨事的。”
秦灼瞧他这习以为常的样子,越发心疼了。
这得受了多少次委屈,才能习惯到麻木?
“殿下都这样说了,秦大小姐还磨蹭什么?”钱公公生怕她再不进去会闹出什么事端来,赶忙催促道:“快请吧。”
秦灼也知道现在自己人微言轻,没有能和兴文帝抗衡的实权,不能任意妄为,她转身往御书房里走,心里暗暗记下一笔:
敢这样冷待我家无争的,以后都要十倍奉还。
她入内之后,站在离御案数步外,朝兴文帝行礼:“秦灼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里头光线有些暗,案边燃着龙涎香味,兴文帝颇为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如此种种,都让秦灼感觉很不舒服。
身后一众如花似玉的宫人们鱼贯而入,奉上刚沏好的茶,在窗边的案几上摆上瓜果点心。
兴文帝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之后,开口道:“你倒是个心大的,遇着了那样的人回府之后竟吃得下睡得着,看着没有第一次上回见你那般瘦了。”
秦灼心道:你今儿刚把你继后爱子驱逐出宫,竟还有心思关心我是胖了还是瘦了。
帝王无情,古人诚不欺我。
她心里这样想着,但兴文帝说话,还是不能让他冷场的。
秦灼道:“死里逃生之后,更觉还能活多久都是侥幸,能吃的时候就多吃,只要脑袋没掉,就能安心睡觉。”
“你倒是想得开。”说着便从摆满折子的御案后走了出来,便行至窗边,在小案几旁落座。
那处要比御案以后明亮的多。
兴文帝坐在那里,鬓边新生的白发就十分明显地显露人前。
兴文帝端着茶浅浅地品了一口,两个宫人在身后替他按肩。
其余人都退到了一旁,静候着。
秦灼硬着头皮接话,“皇上圣明,该查的查了,该罚的罚了,若是这样我还想不开,岂不是辜负天恩?”
兴文帝听到这话,严肃的表情有些绷不住,笑了一下,“你这嘴还挺说。”
不过他脸上的笑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不见,沉声喊了一句“秦灼!”
秦灼见状,恭声应道:“秦灼在。”
兴文帝沉声问道:“你可知朕今日为何召你?”
这要是换做其他人,听到皇帝这样问话,早就吓得跪下连连磕头了。
但秦灼脸上一点慌张之色也没有,只道:“不知。”
兴文帝得了这么个两个字,顿时觉得茶都没滋味了。
今儿是怎么回事?
刚才那个晏倾就已经很不走寻常了。
现在这个秦灼看起来更离谱。
“不知?”兴文帝把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也不再说点什么,故意晾着秦灼,施展威压。
秦灼其实挺讨厌那些上位者动不动就不说话,晾着人让人害怕地左思右想,越怕越容易说错做错,自己把自己吓了个半死,然后上位者给你一句“难堪大用”的。
她没打算装什么柔弱守礼,索性抬眸看向了兴文帝,徐徐道:“秦灼愚钝,不敢揣测圣意,也猜不到皇上心中所想,要罚要杀,还请皇上明言。”
“要罚要杀?”兴文帝闻言,不由得看向她,问道:“在你眼里,朕就是那么不讲理的人?”
秦灼低头,回了句,“不敢。”
她心道:你要不是因为怕被百姓们的唾沫星子淹死,你会不杀我?
在这装什么盛世明君!
“罢了。”兴文帝见她低头,表情就舒缓了不少,“别在那干站着了,过来坐。”
秦灼乍一听到这声‘过来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如今的身份,和皇帝的关系都够不上与他同坐。
兴文帝此举,颇有些莫名其妙。
但秦灼一贯是胆大包天的,也不怕事,抱着‘既然是你让我坐的,那我就坐下了’的心思就过去坐了。
兴文帝本来还等着看她惊诧、推辞什么的,结果一抬头就看见这姑娘坐在了自己对面。
秦灼还同他说:“我方才在外头等了许久,站得累极,多谢皇上赐座。”
这话说完之后,她看着小案几上的茶盏,又继续道:“我还有些口渴,皇上能顺带给我赐杯茶吗?”
兴文帝见状,顿时:“……”
这一天,皇帝心情很是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