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贵女们往书案前一坐,把书册翻开,等着讲学的学士来。
秦灼昨儿刚来就被罚站,进来之后打了一上午的瞌睡,想着今天怎么也要装出个样子来。
结果伸手把书案上的书册拿起来一看:女戒。
火气一下子就窜上了头顶。
随手就扔到了门外。
“哎呦……”刚准备迈步而出的学士赵大人被砸了个正着,痛呼了一声,捡起那本女戒就走了进来,压着火气问道:“方才是谁拿书砸老夫?”
学士赵大人年近五十,却十分地显老,头发也白得早,这会儿拎着着女戒站在书堂中央怒问,颇有些下一刻就要拿戒尺打人的架势。
两位公主和其他三位伴读闻声纷纷看向秦灼。
一有什么事,都不用想别人,只管看她就是。
秦灼也没想到会这么巧,随手扔了本书都能砸到人。
她起身,双手交叠朝赵学士行了一礼,开口便道:“随手扔书不小心砸到了学士,要不学士砸回来?”
“你……你这是什么话?”赵大人一听这话都愣了愣,“砸到我就让我砸回来,这就算扯平了不成?而且书怎么能随便乱扔,你既是来听学的,怎么连一点爱书之心都没有?”
秦灼道:“爱书之心我是有的,可女戒荼毒女子数百年,着实不是什么好书,扔它都算轻的。”
照她先前的性子,就该把这破书撕碎。
“胡言乱语!”赵大人走上首席,转身同众人道:“女戒一书数百年来教女子守德约束言行,实乃不可多得的一本好书,你怎么能说它不好?”
秦灼刚要开口回话。
“算了,听闻长宁侯府有个流落在外多年的大小姐这次也来了崇文馆,想来便是你吧?”那位赵大人说着,一脸正色道:“你刚回侯府没多久,家里也还没来得及教你你这些,今日我便好好同你讲讲这女戒,你就站着听,好好听。”
秦灼有些无语。
坐在她前面的孙魏紫难得见到她被人抢话,乐得看笑话,往后一靠小声道:“你是不是跟崇文馆的先生犯冲啊?”
昨日来迟被郑学士甩脸子。
今日扔书又被赵学士罚站着听学。
往后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秦灼没理会她。
看热闹也要分时候,女戒这东西约束的是世间女子,非她一人。
原本以为兴文帝让公主和伴读们来崇文馆是真的学点文章乐理的,没曾想竟还专门让人讲女戒。
这什么意思?
说任你们是金枝玉叶的公主,还是千娇百宠的贵女,身为女子就该乖乖认命?
“两位公主和诸位伴读幼时应当已经听过长辈教导,但如今年岁渐长,更该明了其中的道理。”站在上方的赵学士说着,已经翻开了女戒。
他清了清嗓子,煞有其事地念着:“女戒第一篇卑弱,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砖,而斋告焉。卧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
秦灼光是听到这几句都已经开始头大了。
且手痒地不行。
至少得撕个十本八本的才能解气。
偏生赵学士还生怕她们听不懂似的,逐字逐句地解释:“这几句的意思是:古时,女孩子出生多月后,就让她躺在床下,将织布用的纺锤作为玩具,并将生女之事斋告宗庙。睡在床下,以表明她的卑弱,地位低下……”
三公主萧婷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差点拿起书就砸那个赵大人面前,到底还是忍了忍,只问赵学士:“学士当真要同本公主说什么女子地位低下的话?”
四公主萧雅也不太高兴,但没有表现地太明显,只是用手压着书不说话。
赵学士看向三公主,正色道:“皇上下旨让两位公主与公主来崇文馆听学,特意交代了要一定讲女戒。更何况,自古以来便是男尊女卑,无论皇家还是寻常百姓皆是如此,公主问这样的话很是不妥,下次不可再提”
萧婷娇喝道:“你放肆!”
“书堂之上无君臣,只有师生。”赵学士端起了架势,“你才放肆!”
这两人对上了,书堂之内鸦雀无声。
秦灼却忽然推开了椅子就往外走。
“站住。”赵学士见状,皱眉道:“你做什么去?”
秦灼头也不回道:“谁说传了几百年的规矩就一定是谁,我听不下去,走还不行吗?”
萧婷见状,拿起桌上的书册扔在地上,也跟着外去,“本公主也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