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那日,我穿着大红的袍子,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与兴奋,母后笑我高兴得脸微微泛着粉色,母后还抚摸着我的头,说我是整个鹰国最俊美的男子,我在母后的笑容中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今日是我一直翘首盼望的日子,我的内心充盈着幸福与甜蜜,但又带着隐隐担心.
我听朝中大臣说,狄国已经兵临城下,局势紧张,也许这个时候根本不适合大婚,虽然我想娶眉儿,但我觉得不急在一时,毕竟国难当头。
但父皇却对我说:“狄国虽然是一个大国,但我们鹰国也不容小觑,岂是他想攻就能攻得下?所有兵力都集中在帝都,谅他有三头六臂也攻不进来,忧儿莫要担心。”
“皇儿,虽然鹰国无强将,但你不要忘记,你父皇当年是如何勇猛的,父皇就是鹰国最强的将领,这次父皇亲自上阵,将狄离这小毛猴赶回狄国。”
父皇声如洪钟,他依然是那样镇定自若,似乎一切都了然于胸,他的笑容带着温暖,让我安心。
皇城之内一片喜庆,我携着眉儿的手拜过天地,我的嘴一直合拢不上,笑着完成了一切繁杂礼仪,虽然从早上忙到晚上,但我却一点都不觉得累,听到群臣的道贺,看到父皇与母后的笑脸,我的心似乎已经飘了起来,想一切早早结束,可以搂着我的眉儿。
宴会的时候,我的心全系在那娇小的人儿身上,宴会结束,我匆匆忙忙地走进自己精心筹备的新房,此时大红蜡烛正在燃烧,让整个房显得那样的温暖、喜庆。
我轻轻揭开她头上的纱巾,她的脸在烛光中显得如此娇美,我抱起她来到石桌前,准备喝下天底下最甘醇的交杯酒,但就这时,几声尖厉的声音打破了夜晚的寂静,打破了房中的喜庆。
“城破了——城破了——城破了——”声音一浪高于一浪,握在手中的杯子叮当一声碎成一瓣瓣,眉儿的手颤抖着,脸儿变得煞白煞白,不复刚才的艳美。
外面的响声越来越大,我听到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我听到了万马奔腾的声音,那声声马蹄就如踏在心上那样让人心胆俱裂。
虽然我知道有人攻城,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这城会有破的一天,这国有亡的一日,许是这个国家平静得太久了,许是父皇在我心目中太强大了,强大到我觉得这个国家会固若金汤。
今日我平生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恐慌,我握住眉儿的手显得有点颤抖,我拉着她冲了出去找父皇与母后。
父皇叫人带我和母后他们先行离开,但母后缓缓走到他身边,平静地说:“生不同日,死必同穴。”
母后的声音是那样轻,但却是那样的坚定。
“孩儿也不走,孩儿要与鹰国共存亡,要与父皇母后共生死。”
我决然地说,国难当头,让我知道什么为重,什么为轻,眉儿紧紧拉住我的手,显得很慌张。
“眉儿莫怕。”
我轻声地对她说,但此时父皇已经无暇顾及我,他牵起母后的手,与守卫商量着事情,母后回眸看了我一眼,但那一眼却包含着千言万语,万语千言,我的心不由得一颤。
父皇说完将母后拉上马,领着御前亲兵冲了出去,母后再次回眸看我,眼里是不舍与依恋,我总感觉这一眼包含着永别的意味,我总感觉这一眼后此生就无法再见。
我冲了过去,但被将士们拉住,他们不理我的反抗死命地将我往后拽,我知道父皇是命令他们将我带走,但我不想独自偷生,那一声声城破了让我知道现在面临的是什么?等待着父皇与母后的是什么?
也许父皇的前半生战功赫赫,威震天下,所有他睥睨着一切外来的进攻力量,但他不知道这局势已经风云变幻,国家不发展就面临在淘汰,也许是安乐的生活,已经让我们忘记忧患。
而我一直在父皇的庇护下,从来没有想到有一日鹰国会兵败如山倒,固若金汤的城池会不堪一击。
眉儿的手在颤抖,她的身也在抖,将士拽着我往后走,我眼看父皇与母后的身影越来越远,我睁大双眼都无法看到母后的双眼,我无法形容那瞬间的疼痛,我无法形容此刻我的悲伤。
但颤抖的眉儿让我心疼,我无法扔下她,冲过去与父皇他们一起并肩作战,我跟着将士们快步离开,我要带眉儿带安全的地方后,然后再去找父皇。
但那震天的呼喊声,那凄惨的喊声,那让人全身都颤抖的鼓声却越来越近,那万马奔腾的声音已经如近在身旁,父皇、母后的身影我已经看不见,心痛得要撕裂开来。
孟将军带着我向前冲,他说皇宫后背有一条秘密的通道,可以暂时躲避一下,这个地下室只有父皇、我和寥寥几个大臣才知道,刚才形势危急,父皇把我托付给孟将军,但父皇却不肯去偷生,国破了,他宁愿与这个国家一起存亡。
刀剑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敌军骑着快马箭一般冲了过来,整个皇宫一派混乱,我看见我们鲜血四溅,我看到了鹰国的士兵一个个颓然地倒了下去。
他们是那样的勇猛,如天神一般,刀起刀落,血肉横飞,我呆住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恐怖的场面,我从来没有看到人的头颅就这样一刀砍断,然后飞到它处,我从来没有听过如此惊恐的声音,我的血凝固了,我的脚颤抖了。
我的世界从来只有鸟语花香,我的世界只有仙韵飘飘,这一切一定是假,一定是假的,我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