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雅秋转身,硬邦邦地说:“来我办公室。”
南婳跟着进屋。
岳雅秋用下巴指了指沙发,“坐吧。”
“不用,我站着就行。”
岳雅秋眼皮一抬,“找我有什么事?”
南婳想喊一声“妈”,可是那个字像有千斤重,压在嗓子里喊不出来。
以前不知道真相时,反倒能脱口而出。
沉默将近一分钟。
南婳哑声问:“您是因为什么原因不喜欢我的?”
岳雅秋忽然盯住她,眼睛深得像要刺透她的内心,“你什么意思?”
南婳苦笑,“真的很羡慕姣姣姐,被父母宠得像个孩子,无忧无虑,无所畏惧。”
她在心里说:我也是您的亲生女儿啊,您为什么要对我那么绝情?为什么要那么无情地抛弃我?
二十六年前,那样小小软软的一个婴儿,是您千辛万苦才生下的亲骨肉啊,您是怎么狠下心和别家孩子调换的?
终究还是不甘心吧,不甘心。
否则她不会失魂落魄地跑到她的画廊里,就为见她一面。
岳雅秋眉头皱起一道深深的肉棱,狐疑地看着她,“你,听到了什么?”
南婳心里很难受,脸上却浮出一抹笑。
那笑凉极了,像冬天玻璃上结的霜花。
她心酸地想,看,她都不愧疚。
二十六年前,她那么狠心地抛弃了亲生的女儿,怎么连一丝一毫的愧疚都没有呢?
她怎么可以不愧疚?
南婳想到自己车祸“死亡”对阳阳造成的伤害,心里愧疚得针扎一样,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给他,好弥补过失。
可岳雅秋看到她,却如临大敌。
同样是母亲,差别为什么如此巨大?
还是因为不爱吧。
她不爱自己。
南婳什么都不想说了。
感觉今天来这里,就是自取其辱的。
心里涌动着深深的、无力的悲怆。
“打扰了。”她弯下腰,朝岳雅秋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出了门,她捂住嘴,要拼命才能忍住眼泪。
她走到路边去等出租车。
上车后,报了城南公寓。
司机发动车子。
南婳默默地抬起双臂抱住自己,抱得紧紧的。
她特别想要一个安慰,一个拥抱。
以前她会下意识地想到霍北尧,后来是先生,可是现在连先生都不能依靠了。
她的心空荡荡的,没有归处,像街边的落叶,随着风在半空中打着转儿,凄冷得很。
车子走到一半。
手机响了。
从包里拿出手机,南婳木然地扫了一眼,是霍北尧打来的。
他说:“我现在在你家。上周答应要带月月去游乐园玩的,你去哪了?”
南婳强装平静地说:“我在路上,马上就回去了。”
霍北尧敏锐地听出了她情绪的不对劲,“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谁欺负你了?跟我说,我替你出气。”
这是以前他经常对自己说的,好多年没听过了。
想起他陪伴自己走过的那些个青葱岁月,南婳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来。
好怀念过去的他,怀念他熟悉的怀抱,怀念他曾经带给自己的温暖。
特别怀念。
果然,人在脆弱的时候,都会变得很念旧,南婳自嘲地想。
霍北尧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她的回答,说:“算了,我给保镖打电话吧。”
挂掉电话。
他给跟着沈南婳的保镖打了个电话,得知她去岳雅秋的画廊了。
想到她从小就被送给姑妈抚养,在沈家应该是不受宠的,突然变得这么反常,不用猜也知道是岳雅秋让她受委屈了。
她那人性子一向冷硬,除了家人,外人也伤不到她。
像她那种性格的人,其实心里是脆的,脆得像玻璃一样。
霍北尧心里一阵微微的揪痛。
不知怎么的,忽然特别心疼她。
让保镖发了定位,他马上开车赶了过去。
把沈南婳从出租车里接到自己的车上,他一把抱住她。
深深地抱住。
把她抱得很小很软。
像个刚出生的婴儿。
他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温声说:“他们不宠你,我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