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地面还有十数米的时候。
一个身着灰黑西装,戴金丝眼镜,面容斯文的男人,一手拎着公文包,另一只手猛地拉开机舱,他默默俯瞰着地面上的一道又一道黑点,眼神冷漠而又悲悯,像是看着一群蚂蚁。
接着,他展开双臂,如鸟儿一般笔直坠落——
“轰”的一声!
地面溅荡出滚滚烟尘!
西装斯文男人落地的位置,就在警戒线之外,一时之间沙石大起,烟尘席卷,警戒人员剧烈咳嗽着后退,警戒队长准备按响警报,结果手臂抬到一半,却被死死钳制。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都是自己人。”
烟尘中,西装男人站得笔直,他的声音如同恶魔一般富有磁性,让人闻之失神。
警戒队长鬼使神差地放下了准备拉响警报的那只手。
“放下武器,不许动。”
低语声音在烟尘里缓缓荡开。
交接烂尾老楼,负责保护工作的裁决所安全人员,闻言之后,齐刷刷地放下了枪械,一个接一个,双目失神,呆呆站立在原位。
斯文男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顺手扶了扶眼镜,对上方打了个手势,示意直升机可以离去了。
低空中桨翼的轰鸣远去。
整栋烂尾老楼都陷入了寂静,这里的一切都好似时间凝滞了一般,只有无序飞扬的灰尘。斯文男人拎着公文包,慢条斯理地迈步向内走去。
对他而言,这里所有的警戒线,都等同于不存在,也没有任何意义。
他向着火灾案现场走去。
过了48小时,这里仍然被保护地很好……男人在楼梯口前蹲下身子,他捻了捻楼梯道的骸骨灰烬,放到面前若有所思地端详,接着眯起双眼,目光凝聚在骸骨那截缺失的指骨位置。
很快,他又来到天台。
地上迸溅的血迹已经干涸了,手指蘸了蘸,硬地像是风化的沥青,带着腥味。这些血迹在彻底风干之前,被人践踏过。
是昨夜么?
斯文男人环顾四周,再一次扶正自己的金丝眼镜。
【侧写,发动。】
他眼中的瞳孔,墨色倒流,映射出天台的另外一座世界——
昨夜有人来到了现场,而且被抓捕了。
两道不明的黑影,在天台上倒着行走,在斯文男人的侧写世界里,时序被逆流,他看到了发生在这里的“真实景象”。
真相是,践踏血迹的,不止两个人。
还有第三道黑影。
男人一步一步后退,来到楼梯道旁,他回到先前的地方,目光一点一点搜索。
现在,出现了无法理解的地方。
【……第三个潜行者为什么会蹲在这里?】
最终,男人的目光停在了角落,那一沓木板上。
他缓缓下蹲,伸出手,一块接着一块,很有耐心地掀开木板,直至最后一层,真相终于被揭开。
木板盖压的地底,被薄薄的一层尘埃覆盖着,但有一块稍显干净的方块长条裸露着。
【他有东西落在了这里,昨晚是来取东西的。】
那东西的长,宽,大约是……
记下来了。
男人离开老楼,回到警戒线附近,他替工作人员将警戒线重新放好,期间触碰到了警戒队长那双困惑,麻木的眼神。
由于那一句“不许动”的原因,所有人都像是被空气束缚住的木头人,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挪动一丝一毫。
“抱歉……例行公事地检查,诸位这样我会很方便很多。”
西服男人在寂静的烟尘中,一个人孤独地说着话,还原着现场。
做完这些之后,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名片,在警戒队长面前,笑着做了个简短的自我介绍:“裁决所,特别调查组,韩当。”
“感谢配合,公事已经办完了。”
韩当收起名片,鞠了一躬,向着后方退去。
随着他身影的逝去,最后的声音,在老楼警戒线处荡开。
“各位……忘掉刚刚发生的一切,就当从没见过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