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温言的话,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小言,这些年不容易,老天这是听见了看见了,以后你们兄妹俩好好的,好好的……”
温言点点头,一滴眼泪滑落,她又飞快抹去。
哥哥五年前车祸变成植物人,她也曾幻想过哪天他会醒过来。
她想如果哥哥醒来了,那自己一定要将这五年的不容易和他好好吐一吐,倒一倒。
然而当幻想成了现实,她却只觉得喉咙哽咽,心底无措仓惶,一句多余的话都说不出来。
医生帮楚南峥拔了身上的管子,又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床上,楚南峥却无端陷入了一股烦躁和迷茫。
什么哥哥妹妹?
他和温言虽是一起长大,长她两岁,但也从未有过这样腻歪的称呼。
这些人说话,他怎么觉得听不懂呢?
他张口,叫她:“温言……”
一说话,他才意识到自己嗓音沙哑得厉害。
楚南峥想问的咽了回去,半晌只得费力地挣扎吐出几个字:“温言,水。”
温言愣了两秒,才连忙用手抹了两把泪,几步踱到床前:“哥哥,要水是不是?”
她慌忙去从床头的保温瓶里往杯子里倒水。
自己喝了一口试过水温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喂到楚南峥的嘴边,手足无措地看着他。
楚南峥心底里的狐疑已经在温言一系列的动作之后被无限放大了,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她这些动作,温柔的好像不是自己认知里那个刻薄善妒的女人。
所有的念头都在电光火石一瞬间。
楚南峥压下心里的疑惑,就着温言的手喝了两口水。
被温水浸润过的喉咙一阵舒适,楚南峥试着咳了咳,开口问道:“我家里其他人呢?”
温言正在放杯子的动作一怔,随后低下头,半晌没动作。
家里人。
她该怎么告诉哥哥,因为当年的那场车祸,他们的父母都不在了?
她和温以然虽然并非亲生兄妹,但他们自小长在一起,她深知哥哥对父母的爱不比她少半分。
楚南峥看着温言紧握着杯子的手几乎发青,心头莫名一阵烦躁:“好了好了,不想说就不问了,何必摆出一副这个鬼样子。”
温言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去换上笑脸:“哥哥,这些事等以后我慢慢和你说,我现在先去给你办出院手续,你刚醒,不要乱动。”
没有温言叮嘱楚南峥也没法动。
他刚试了试,自己现在虚弱到抬胳膊都费劲。
只是奇怪的是,他自己的腹部却感不到一丝疼痛。
这里明明被捅了一刀,不该没有感觉才是,难不成是麻药劲还没过?
片刻后,温言带着医生一起回来了。
见到床上的楚南峥,医生先是感叹了一番,随即道:“温以然先生,这边出院手续的话随时都可以办,不过我们还是建议你在这边再住两天观察情况,回家之后的话也要注意肠胃,少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定期做康复训练……”
医生又说了好些,楚南峥都没听清。
他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医生最开始的那个称呼——温以然先生。
温以然是谁,他太清楚了。
他是温家的长子,温言的哥哥。
只是他不明白,医生怎么会对着他楚南峥,叫温以然的名字。
医生说完了,问:“温以然先生,你记住了么?”
楚南峥深吸了口气,转头问:“你叫我什么?”
医生觉得是病人刚清醒头脑尚不清晰,想着还是等会儿和家属再着重交代一遍,便摇摇头离开了。
病房里一阵安静,楚南峥目光没有焦距的四处望,一眼就对上了病床不远处全程怔怔站着的温言。
不知道是不是她是他目光所能及的最熟悉的人,他看到她时竟然有一丝心安。
“温言,过来。”
听到温以然叫她,温言往前走了几步。
她到现在都觉得像是在梦里,这一切太不真实。
然而终究还是走到了他的身边,她轻轻弯下腰,以保护的姿态微弱的环抱着他,在他耳边低声呢喃:“哥哥,你能醒过来,我好高兴。”
感觉到她温热的泪滴划过自己的脸侧,楚南峥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在脑子里横冲直撞,他听到他并不熟悉的清冷声线在她耳侧响起来:“温言,去帮我找面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