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他娘倒霉,杀完头还要给人送殡。”韩烁吐了口痰,一边与许新正小声闲聊道:“哎老四,你是第一回给人家扮孙子吧?啧,这可不是什么好活儿……”
“怎么说?”
“累呗,要大老远跑城外乱葬岗,晦气,关键是还没啥油水。老四你不是和王血幡关系不错嘛,怎么也不跟他说说,给咱换个差事儿。”韩烁小声唆使道。
许新正假装认真执勤,不敢接话了。
这活儿就是他主动跟王景渊争取的,这几日在城里抄家抓人他心烦得很,正好出去走走散散心。
另一边,被拉下囚车的十余名死刑犯已经自东向西跪作一排,手脚缚着,背后插一块写有名字和罪行的木牌,叫做“明梏”,俗称“亡命牌”。
身为监斩官的王景渊拿着花名册上来,逐个验明正身,然后坐回监斩椅上等候午时三刻的到来。
在此期间,会有小吏提着酒饭上来喂犯人吃最后一顿饭。
等喂过一轮后稍等片刻,便听报时官扯着嗓子唱道:“午时三刻已到~”
王景渊提笔在花名册上挨个点名,勾画,刽子手将亡命牌一拔,喝一口酒喷在鬼头刀上,自东向西挨个儿砍过去。
“噗——咚!”
每一刀落下,便有一股热血喷出,随之脑袋就掉在了地上,眼睛都来不及闭上。
“啊——”
“娘亲……”
“砍了砍了!”
“好刀法!瞧这血喷的多漂亮!”
“哈哈哈,那边拉裤裆了!拉裤裆了!”
小媳妇和孩子吓得闭眼尖叫。
男人们为了表现自己的胆量反而要亢奋起来,拍手叫好。
随着一颗颗人头落下,现场再次喧哗起来,围观民众的声音直接盖过了死刑犯的哭喊声。
跟在刽子手旁边的之前给刑犯喂饭的小吏这会儿也忙活起来,每当一颗脑袋落下,他便眼疾手快地抄起一块馒头堵住正在喷血的脖腔,每一块馒头都能浸透鲜血。
这些人血馒头都是被提前预定的,据说可以治疗瘵(zhài)疾,也就是肺结核之类的古代绝症。
而挤在最前排围观的一些百姓也着急地掏出铜钱给士卒,士卒收了钱便放他们进去,趁着鲜血还热乎赶紧拿提前备好的馒头去蘸那些喷在地上的血。
“好啊,好啊,吾儿有救啦!吾儿有救啦!”
“哈哈哈……”
看着那一个个衣衫褴褛,捧着人血馒头欢喜得手舞足蹈的平民,许新正有些看不下去地偏过身子。
却见另一边两个青衫老汉指指点点:
“现在这辈刽子手不行呀,怎的这般砍头呢?”
“哎呀呀,酒不够辣,刀不够快!”
“你瞎说,这是刀快不快的问题吗?是刀法不够娴熟!想当年我还年轻的时候,有一回看人家杀头,那汉子的刀是真的厉害,快准狠一刀下去脖子咔擦断了还能连着皮挂在胸口,勉强给家眷留个全尸哩!这就叫仁义刀!”
“呸!你看的那是刽子手收了人家的银子!今日这是灭门的,谁给银子呀?费那儿劲儿做什么?”
“就是刀法不行,莫扯银子!”
“……”许新正。
站在旁边的韩烁笑着拍拍他肩膀:“老四,莫理会这些贱民,他们懂甚么杀头?一辈子见过的都还没咱杀的多。”
许新正抿抿嘴,总觉得自己因为不够变态而与周围人格格不入。
韩烁只觉得他胆小不敢看,又故意拿手肘顶他。
忽然,蘸人血馒头那边传来一阵尖叫声和骚乱。
却见一个原本跪在地上吃人血馒头的枯瘦男人忽然倒地浑身抽搐起来,嘴里还塞着没吃完的半块馒头,鲜血顺着嘴角往脖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