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姜彦明一眼瞥见个小厮,忙扬声叫过来,吩咐赶紧叫姚府大爷的小厮过去。
小厮答应一声飞奔出去。
姚德庆想推开姜彦明,再去拼上几壶酒,酒劲却涌上来,脚下斜歪的几乎站不住。
姜彦明哭笑不得的从后面抱住他,眼看姚德庆几个小厮飞奔过来,将姚德庆交给四人,吩咐到外面要碗醒酒汤给他喝下,就赶紧侍候他回府,几个小厮连声答应了,扶着姚德庆往外出去。
姜彦明看着姚德庆走远了,才笑着摇了摇头,穿过月亮门,在满院灯烛的照耀下,往新房过去。
守在门口的小丫头远远看见一身大红喜服的姜彦明过来,急忙进去禀报了。
满屋子的人,连李丹若在内,都紧张起来。
李丹若在榻上端正坐好,两只手胡乱理着裙子,调着呼吸宽解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照理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这男女之事也不算头一回,可怎么这心忽通忽通竟跳个不停?不跳不跳,没什么大不了的,李丹若深吸了口气,再慢慢的吐出来,
沈嬷嬷忙靠到榻前,声音极低的示意李丹若:“姑娘也得迎一迎才好。”
李丹若急忙点了点头,她有点紧张的过了,竟忘了这个礼儿。
唉,从今天起,她就是个有主的人了,李丹若心里怅怅然有些堵得慌,扶着姚黄的手下了榻,下意识的来回抚着柔软非常的裙裾,身形有些僵直的走到门口,刚吸一口气进去,帘子掀起,姜彦明一身大红喜服跨进了门槛。
李丹若忙垂眼低眉曲膝见礼,沈嬷嬷在前,引着姚黄、魏紫等一众人等齐齐的曲膝见着礼。
姜彦明忙紧走一步,伸手扶着李丹若胳膊笑道:“咱们……夫妻之间,哪用行这样的大礼。”
李丹若垂着眼帘,瞄着姜彦明扶在自己胳膊上的那五根僵硬的手指,他这话里,那’夫妻’二个字,含糊的几乎听不清。
李丹若暗暗松了口气,看来,他也紧张的很,那就好,至少不是自己一个人紧张给人家看,大家一齐紧张,嗯,谁也别笑谁。
李丹若的心稍稍松驰了些,往后退了半步,跟着姜彦明往屋里走了几步,小心的打量着姜彦明,笑道:“已经炖了醒酒汤,您喝一碗再沐浴?”
“不用不用,没喝多……还是喝一碗,喝一碗也行。”姜彦明下意识的摆了下手,又忙应了下来。
李丹若见他比自己紧张,倒不怎么紧张了。
姜彦明坐到榻上,脂红和豆绿捧了温水和帕子过来,李丹若拧了块帕子递给姜彦明:“先净一净手脸。”
姜彦明接过帕子,满头满脸乱擦了,将脏帕子往李丹若面前递了递,忙又缩回来,脂红忙上前笑道:“爷把这脏帕子给我吧。”
姜彦明将帕子递给脂红,姚黄已经盛了碗醒酒汤过来,李丹若接过递给姜彦明,姜彦明低着头,几口就喝完了醒酒汤,将碗一推,跳下榻道:“我去沐浴,你不用过来侍候,让丫头们侍候就行。”
“瞧姑爷,倒象他才是新妇。”魏紫凑到李丹若耳边嘀咕了一句。
李丹若心底虽说还是很不安,可跟刚才比,却是好了不知道多少,斜了眼魏紫,低低道:“新郎就不能慌乱啦?”
“我是说……”
“你呀,有话明儿再说,赶紧侍候姑娘换衣服,豆绿把看茶水、杯子、帕子,再去后面茶房看看热水,备着夜里用水,脂红把各处窗帘、帷幔放下,窗户要半开,除了这两盏龙凤烛,别的灯都熄了,都利落些,也许爷一会儿就洗好了。”姚黄打断了魏紫的话,一迭连声的吩咐着围在李丹若周围、一脸兴奋八卦的几个丫头。
魏紫赶紧取了李丹若那身满绣荷叶田田的大红绡纱亵衣,脂红和豆绿各司其职。
片刻功夫,屋里帷幔低垂,红烛摇映,只余下李丹若一人站在床前,唉,那两只巨大的红烛,透过层层纱帘照到床上,照的处处明明白白!
这站着太尴尬,坐着……也难堪,算了,干脆先睡下算了,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男左女右,李丹若挪到右边,拉上夹被,把自己躺的笔直整齐,闭上眼睛认真数羊,耳边却凝神听着屋里内外细小的动静。
这羊数不了几十只就乱一回,李丹若也不知道到底数了多少羊,屋门极轻的’吱’了一声,开了,又关上了,一阵轻稳却慢的脚步声渐行渐近,一直到了床边,安静了好大一会儿,有人坐到床上,掀起夹被,躺下了。
李丹若紧张的手指发凉,努力屏着气宽解自己,不紧张不紧张,咱不是头一回,真不是头一回,唉,就是隔的太久远了,久远到模糊成一片,记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