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丹若笑嘻嘻的松开宁老夫人:“太婆听了一上午经,也累了,我去找流苏姐姐拿经卷,太婆早点歇着。”
宁老夫人叫进流苏拿了经卷,看着李丹若穿好斗篷,转过百宝阁出去了,满腹心事的又叹了口气。
人老心思重,当年绾儿说婆家出嫁时,她也没担心成这样。
第二天,时近中午,刘夫人和李丹若母亲、四太太杨氏才回到府里,傍晚,李丹若先到母亲院里,接了母亲一起往正院给宁老夫人请安。
李丹若挽着母亲一路走一路低声说笑:“……昨天太婆说看好嗣子人选了,母亲没在,太婆也没说是谁,母亲心里有没有看好的人选?”
“我哪有心思想这个?再说,你太婆眼力比我好,看人看的准,她看好就行,你要是觉得不合适,就跟我说,我去跟你太婆说。”杨太太拍了拍李丹若的手,语调安祥的说道。
李丹若’嗯’了一声:“先看太婆看中了哪个,这些年那些堂哥们经常过来请安问好,母亲也都见过。”
娘儿两个一路说着话进了正院。
刘夫人早一步已经到了,杨太太落了座,和刘夫人陪宁老夫人说了一会儿威远侯夫人发丧的话,又感慨了一会儿威远侯夫人的年青和世事无常,也就到了摆饭的时候,刘夫人和杨太太侍候了晚饭,宁老夫人打发刘夫人和戴氏、李雨菊先回去。
杨太太在偏厅吃了饭过来,李丹若起身给母亲奉了茶,宁老夫人屏退众丫头婆子,看着杨太太笑道:“就是承祧的事,四姐儿跟你说过没有?我看中一个,就是镐字房李四家老二,叫李云直的,你见过没有?”
杨太太蹙着眉头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想不起来了。”
宁老夫人转头看向李丹若。
李丹若迎着宁老夫人的目光,挑眉梢笑道:“从他母亲过世,好象有五六年没到咱们家来过了。”
宁老夫人看着还是一脸茫然的杨太太,指着李丹若笑道:“你给你母亲提个醒儿。”
“母亲见的人多,他又五六年没来了,”李丹若解释了一句,看着母亲笑道:“上个月中秋节,母亲不是还跟我说,现在这个玉福婶子远不如先头的玉福婶子。”
杨太太抚着额头恍然而悟:“想起来了,就是先头玉福嫂子家小儿子,我记得了,胳膊腿细长,人瘦得很,不声不响,一双眼睛黑亮黑亮的,我记得清楚。”
宁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就是他,昨儿个我到寺里上香,正好看到他在资圣门前摆摊写字,头一眼我没认出来,就是看着眼熟,让人打听了,才知道是他。”
杨太太一时怔了:“怎么沦落到这样?家里出什么事了?上个月玉福媳妇带着孩子过来,娘三个都穿得鲜亮的很,怎么……”
“能有什么事儿,有后娘就有后爹,”宁老夫人摆着手叹了口气:“他母亲死了没两个月,他父亲就续了一房媳妇,进门这几年,已经生下两个儿子了,这媳妇,唉,你也见过,刻薄的少有,大前年他二姐出嫁,他母亲给备下的嫁妆,被她继母藏起来一件不给,他和继母大吵一架,说是从那起,他就寄住在府学里,再没回过家。”
杨太太用帕子按着眼角,心酸的低声道:“怎么有这样的人,也没人管管?”
李丹若看着宁老夫人,想了想笑道:“听说府学里的先生很喜欢他?不过他今年秋试落第了。”
“有几个少年就得志的,”宁老夫人看着李丹若笑道:“他在资圣门前摆了两年多字摊儿了,寺里好几位师父都认的得,昨天我在寺里多耽搁了一会儿,一是看他怎么卖字儿,二就是打听他的事儿,听起来,这孩子倒是个厚道懂事的,我又让人到族里和府学里悄悄打听了,打听来不少事儿,一件件听下来,还真是个难得的厚道孩子。”
“太婆没看看他的文章卷子?”李丹若笑道。
宁老夫人看着杨太太笑道:“你听听,我就说,四姐儿要是个哥儿,比她父亲还出息呢。太婆当然得看,还得好好看。我让人寻了个买酸文的由儿,从府学先生手里买了他四五篇文章回来,拿去给你大哥看过了,说是极好的文章,说理明白,立意大气厚正,都是好话儿。”
宁老夫人后面几句话是冲着杨太太说的,杨太太笑着点头道:“母亲看着好,那必定是好的,他今年多大了?快二十了吧?我倒记不清了。”
“二十一了,至和元年的人,八字我也找人合过了,跟你和四姐儿都不犯冲。”宁老夫人笑道。
李丹若挽着宁老夫人的胳膊笑道:“这下好了,家里都是热闹喜事儿,先是太婆大寿,接着二姐姐出嫁,二嫂添丁,母亲得了这么好一个继子,接着就得给哥哥挑媳妇、娶媳妇,再过一年,再给太婆添个重孙子,喜事真是一串儿接着一串儿。”
宁老夫人满意的舒了口气,看着杨太太笑道:“这事不急,你回去想两天,想好了跟我说一声,若觉得这个好,我就跟丹若她大伯再商量商量,这事儿定了,我也能了了一件大心事。”
杨太太忙笑应了,又陪着说了一会儿闲话,才带着李丹若告退回去。
隔天杨太太回了话,宁老夫人又打发杨太太回了趟娘家,将这事跟母亲高老夫人和两个兄长说了,得了高老夫人的首肯,才将大老爷李玉靖和刘夫人夫妻叫进来,说了自己给四房看中了继子的事,李玉靖又谨慎的遣人打听了一通,皆没什么不妥之处,这事在李府这头算是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