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了一个多小时,两人来到十里堡村一茅草屋外。
82年的东北农村基本都是茅草屋,村民会去山上割羊草,然后用铡刀切齐,一层层整齐地铺在房顶,这种草不易腐蚀也不会漏雨,非常好用。
房子的内墙则是用石头垒成的,外墙用黄泥和草混在一起抹成,窗户是木制的,没有玻璃,就是用塑料布来挡风遮雨。
这茅草屋是秦汉舅舅的,但舅舅一家却不见了,据邻居说,他们是前不久才突然消失的,三人找不到舅舅一家人,就暂时先在这边住下了。
包括两人骑的自行车也是舅舅留下的。
两人一进屋,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烈的烟味。
只见炕上坐着一名年长的老奶奶,手里抓着又细又长的旱烟杆。
此时的东北,老娘们坐在炕上抽烟干是非常常见的一个画面。
在老人的身边,是一个眼神灵动的小女孩,那便是秦汉的妹妹,刚九岁的秦淑。
“何奶奶。”秦夏礼貌的打了声招呼。
现在不比后世,村里来了三个陌生人,当天晚上大队的人就跑过来盘问了,所以三人寻亲未果的事情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了。
这位奶奶名叫何秀兰,也是村子里的人,早年丧夫,生了两个儿子,可这两个儿子前两年去了南方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何秀兰喜欢三人,时不时会过来转转,尤其对秦淑有着特别的喜爱。
所以有时候秦夏秦汉出门,就会干脆拜托何秀兰帮忙照看一下秦淑。
“回来啦。”何秀兰看到秦夏跟秦汉面露喜爱,“赶紧过来暖暖身子。”
秦汉跟秦夏同时摘下手套搓了搓手,同时快步走过去往炕上一坐。
“饿了吧?我给你们做了菜。”
“谢谢奶奶,我们自己可以做的。”秦夏连忙道谢。
“我一个人闲着也是闲着,我去给你们端过来。”
“我来吧。”秦夏站起身来,跟着何秀兰一起去端菜。
目送两人出门后,秦汉转过头看着眨巴着大眼睛盯着自己的秦淑,眼神不自觉的出现了变化。
家庭的悲剧对秦汉来说是痛苦的,而这份悲剧同样也落在了秦淑的身上,但与秦汉不同的是,秦淑的人生走的并不顺利,而且因为小时候的经历,秦淑始终对秦汉有些芥蒂。
当时两人之所以吵架,就是因为秦淑又遇到了经济上的困难找秦汉帮忙,语气却极不友好,甚至在争吵中提及了秦夏,提及了父母,提及了秦汉心中最大的痛,他也因此昏厥。
多少年来,秦汉跟秦淑的关系总是这样,秦汉始终都在为秦淑拖底,可秦淑始终对自己的冷漠且反叛。
正回忆着这些事情,秦淑突然爬到秦汉身上,整个人软软的趴在秦汉的怀里,奶声奶气的唤了一声,“哥哥。”
秦汉整个人一怔,越来越多的回忆像是在经历着冲刷,许久后才回过神来,眼神温柔的看着怀里的秦淑,直接上手冲着她的后脑勺来了一下,“说,谁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秦淑被拍的有点懵,但还是奶声奶气道,“哥哥最好!”
“你最喜欢的人是谁?”
“哥哥!”
“是不是一辈子都要听哥哥的话?”
“嗯嗯!”
秦汉微微一笑,冲着秦淑的后脑勺又是一下,“你不是挺能耐嘛,这会儿不嘚瑟了?”
懵逼的秦淑似乎是感知到了秦汉的不善,她盯着秦汉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呜啊~~~”
“怎么回事啊?”端着菜的秦夏正好走了进来,“怎么突然就哭了?”
秦汉摆了摆手道,“你别管,都是惯的,多打几次就好了。”
秦夏把菜放到桌上,走到炕前直接冲着秦汉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你是不是欺负妹妹了?”
“我没有啊。”
话音刚落后脑勺又是一下,“不说实话是吧!”
秦汉撇了撇嘴,低着头不敢吭声,结果秦夏继续给了他一下,“你不是挺能耐么?继续嘚瑟啊!”
秦汉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这都啥事啊!
...
桌上摆着炒白菜,腌萝卜,馒头,东北大酱以及三碗稀饭。
秦汉原以为会吃出时代的味道,还担心自己一会儿忍不住痛哭流涕,但现实就是,真的不太好吃...
稀饭是真的稀,都看不到几粒米。
饭后,秦汉跟秦夏一起把何秀兰送回家。
“我们接下去怎么过,真的就这样留在长暙么?”再次回家坐到炕上,秦汉开口问秦夏的想法。
秦夏看了一眼趴在炕上的秦淑,“我们现在回去只会给妈添乱。
过完年,我先去找份工作,你上学的事,我回头问问有没有办法在这边解决。”
秦汉今年高三,是1982年的高考生。
秦汉把腿盘起来,“如果我们能带着钱回去,那就不是添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