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3日。
在新的住处住的第一晚,舒服。枕头、被单、被套全是新的,有种睡酒店的感觉。刷牙洗脸一番,准备出门。公寓离学校还挺近的,这个点应该不会迟到吧,干脆在手机按个秒表测试一下时间……楼下传来“刘一宁——!”
吓我一跳,我连忙把窗掀开——“卧槽,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我家店就在附近啊。”
“少来!你上次也……”哦,上次是家,这次是店。“——好吧,我现在下!”
从公寓下楼,见到周旭,我抬了抬眼镜,吐了口气,没搭理他就自行向前先走一步。
后面跟着传来,“你还好么?”
我转身停下,一脸不屑:“被你骚扰,我能不好吗。——你刚才说,你家‘店’在附近?”
“是啊。”
“所以就第一时间知道我搬过来了?”
“呃……是,昨晚在店里吃饭,看你拉着行李箱经过,然后就跟过来看了眼……”
“你不会是个跟踪狂吧,周旭。”
“才不是。”
“你喜欢男的?”
“别。”
“啧,那怎么……老王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啊?唉……不用对我那么好的,真的,别搞得我像个残障一样啊,干脆你背着我上学得了!”
“呃……”
我直直盯着他看,他的眼神里盛满无辜和善意。
他“啊?”了一下,我随即摇了摇头无奈道:“行吧,跟你一起上学也可以。但是作为条件,你得答应,绝对不能跟任何人说,我现在住这。”
“啊?我也没打算跟别人说呀……好,我答应你。”
走着,他吃起一种叫脆脆鲨的巧克力棒。吃了两条,又从口袋掏出来更多,拎到我的面前,“要不要。”
“不用,你自己吃。”
“拿——我买多了。”
唉。再拒绝就显得无情了,路上的空气也会受到污染,我只有不悦接过。
刚撕开脆脆鲨的包装,周旭又一把手地搭在了我的右肩上。
我装作肩上的重量不存在,一边在想——不对啊,这善意真有些莫名其妙的,虽说是老王的狗腿子,但是至于做到这份上么……
他到底图什么。
难道真的是出自真心地关心我?不可能吧,这世界上怎么会存在这样的人。而且我相信他是喜欢女的。那难道是单纯地觉得我神秘,才来接近我的?还是说,他家里弟弟妹妹一堆,习惯照顾人了?又或者是信佛缘,觉得多行善,就可以多得善报,借此改运什么的?嘶,也可能是有意识地,借我来喂饱自己的伪善心罢了?
啧,搞不懂,这里面实在没有什么名利的东西啊……脆脆鲨啃完了,我的脑汁也快被吸完了——太难了,人真是太难懂了——有了。
我想到了一个最合理的情形:老王知道周旭高一时也是跟我是同一个班的,所以误以为我们关系不错?然后这么跟他说,“你帮我照顾他,我给你加10分操行分,还给你在开家长会的时候给你家里人说好话?”
嗯,这很有可能。
周旭仍在跟我聊天,丝毫没注意到我像那恶心人的心理医生一样,正对他无尽地揣摩,“楼下这家云吞店很有名,老板冯阿姨人也很好,见你是学生,会偷偷在早餐里多加点料。路边这家水果摊,是一个叫潘叔的人开的,不过他们家的水果秤不太准,你不要买。”
“话说,你们家开的是什么店。”
“说出来你不会笑我吧,呃,不过要笑就笑吧……也是卖水果的,不过不是像潘叔这样摆摊,我们家在东门那边的市场里有个铺面。”
“卖水果……很好啊,笑你干嘛。”我低头看着手机,刷到一条新闻推送,“亚运会主办方宣布取消,原因暂未告知。”
快到学校了,抬头,刚好见张琪从他爸的车上下来……她爸也太宠她了,一个星期会送个好几回,明明都高二的人了。咦,记得,她们家的车牌号的尾号,上一辆是66666,这次又换了一辆,居然是88888……车尾箱还粘着一张她喜欢的明星“南牛万御”的海报。
路过学校门口的商铺,我停在那,看了一会。
那里卖着一种叫“潘多拉星盒系列”的东西,上面就印着“南牛万御参上”几个字和明星的大头照,包装最底还有一句“不开不知道,趣味生活像盲盒~”的广告词。
周旭在一旁问道:“怎么,你还喜欢这个吗。”
“送人。”
“谁啊。”
我不说话。
“——张琪?”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没有吧,我猜的啊。班里追南牛万御的,就那几个女的。加上你老盯着张琪看的样子,也太憨了。”
“周旭,你现在知道的事情有点多,你小心有一天我把你给杀了……”
“啊呀,杀我干嘛啊,我又不是那种大喇叭。”
“真的吗。我看上去有那么不自然吗?”
“呃,我想想。唔……好像还好吧,对,如果没有跟你一起走的话,应该看不出来。”
我转而小声问道:“话说,她不是跟郭俊文分了么,怎么昨天还看见他们走在一起?”
“我哪知道。”
“你猜一猜。”
“藕断丝连……?——啊,你不买了?”
晚自习。
班主任从教室前门的拐角,偷偷崴只胳膊进来,轻摁点灯开关——“咔哒”一下——瞬时人堆里出现了好几张阴森的鬼脸。
挨个收割完一轮后,老王把灯打开,当场公布战利品:“6台手机,1台这个叫Switch是吧。来,道个别。下次见要到家长会之后了。”
我没被抓,周旭也没,老杨和张琪他们都没事。一下课,一群人聚在一块,说着一些庆祝的话,我混在里面也说上几句。
后来又听他们说那台Switch原来是郭俊文的,乐得我啊……嘴上庆祝的话开始变得有幸灾乐祸的意味。
晚自习放学。
走在走廊,郭俊文超级无敌非常不刻意地嚷嚷着:“你说,刘一宁这个人,上自习也不玩手机,成绩还怎么这么差——?”
——让我特别尤其非常不凑巧地听见,真想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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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揍一顿!
刚要向前,周旭拦着我:“别违纪啊,你忘了你不想麻烦你小姨妈了么。”
“靠!”
“唉,就当没听见。”
“他是不是骑车。”
“是。”
“蓝绿相间那辆?”
“怎么了。”
“等着。”
“你要干什么?”
3月24日,下午最后两节课。一直被老王擒在教师办公桌旁问话。
“刘一宁,你为什么要扎破人家轮胎啊?”
“扎……?”
“啊,还把人家座包给拿了?”
“座包…?——我没有啊。”
老王划弄着手机:“想赖?——来,看。是你吧。上午课间操,就你一个人来过这边,保安把监控都发过来了。”
我盯着屏幕,吞了吞口水。
老王接着补刀:“这监控对着的方向,要么进停车场,要么出校门口。你不会告诉我你来这是散步的吧,还是说你早上逃课了?”
“真不是我,我就给他放气了,恶作剧一下。又扎胎又偷包的,这么缺德的事我怎么做得出来……而且我放完气之后,还把气帽给拧回去了。”
老王指着我鼻子:“刘一宁,严重警告你啊,这件事,往小的说是违反校规,伤害同学友谊;往大的说,是违法违纪,偷窃和破坏他人财物。懂吗?人家郭俊文有大量,说你跟他道个歉就不计较了。不然人家完全是可以去派出所备案的,知道吗?闹大了,可能学校还要给你记过。你说你,刚休学回来就搞破坏?”
我一脸冤屈,咬牙,看向别处。
“说说,什么原因。”
“说什么……我真没干,就恶作剧了一下,而且放的是后胎啊!怎么他前胎也爆了?”
老王急了:“不行,得把你家长叫过来。”
“别啊——别,别,王老师,我真知道错了。可是你说的那些,我没干就是没干啊,我发誓好吗,老师。”
“那人家为什么冤枉你。”
“我哪知道——”
隔壁办公桌的老秦,打了个岔:“——老王,你训完了吗,我也有几个问题想跟刘一宁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