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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书生妄言天下事

独独这个看似近在眼前的龙门,不知拦下了多少心比天高的读书人。

不远处的流觞曲水已然开始,最靠近池塘的第一排,从头开始,自前向后,井然有序。

按家世地位而已。

有些事,自来都是不可言,却又被世人默然承认。

一排之上十余人所站之处,却是许多贫家子终其一生也攀不上去的天路。

宋慕临着池水最近,那只盛着酒杯的狭长木桌似乎也是有灵性一般,刚好停在了宋慕身侧。

他微微一笑,抬手接下酒杯,接着望向高台上的叶士诚,“请先生出题。”

叶士诚看着自家的这个得意弟子,面上有掩不住的得意之色,那个有间书院的酒疯子,半路收的弟子,如何能与自己的弟子相比?

这些日子他虽然也听了不少关于那个有间书院新弟子的传说,纪归更是言之凿凿的说那个朝清秋是个人物,可那又如何?只不过是因为自家弟子还不曾出山罢了。

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

他清了清喉咙,“今日的议题是,乱世之中,如何行教化。”

一片哗然。

倒不是说此题如何惊世骇俗,恰恰是因为太过寻常。

寻常到哪怕是寻个东都城里的无赖汉,都能够随意说上几句。

可最寻常,却也最难答。

自大周亡国,群雄逐鹿,诸国割据已然有了数百年。

只是无论天下大势如何变化,百姓苍生都是躲不开的一事。

三教九流,诸子百家,这些年各家之言何止千万,莫衷一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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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一个不想说服旁人?

这当中自然有人真的是心怀百姓,有的人是想要从中谋利,只是不管如何,到底还是有了不少学说。

宋慕持着酒杯,略一思量,“在学生看来,数百年来各家争议虽多,可归根到底其实不过一事而已。”

他将手中杯中酒喝尽,“不过是在这乱世之下,究竟是要修文还是要修武罢了。”

“何谓修文?减武备,轻薄赋,著书立说,宣扬四方以立家国之德,换句话说,争的便是民心。”

“何谓修武?以金戈铁马征伐四方,争土地,争人口,以铁骑化国为家。”

叶士诚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不错,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在你心中以为如何教化才是?”

宋慕震了震衣衫,脸上带着几分凛然的书生气,“这些年我大秦铁骑威震天下,东征西讨,南平北荡,显然走的便是这修武的路子,败南楚,吞北燕,功勋显著。只是这么多年了,学生却以为而今不该如此了。”

叶士诚来了兴趣,便是一直端坐在高台上不发一眼的另外三个书院的院长也是了兴致。

“说说看,希望你小子不是故作惊人之语,不然有你好受的。”叶士诚粘须而笑。

不管此子言语如何,到底有无道理,自家的学生到底是出风头了。

“昔年我大秦建国之时便是在这函谷以西的凶险蛮荒之地。自然要历兵粟马,枕戈待旦。后来天下分崩,秦以一城而争天下,西北瀚海,中原以东的诸国自然不会给我大秦喘息之机,所以雄兵强国虽然是我大秦刻意为之,却也是不得不为。”

他抬起一手,高高举起,意气飞扬,“可而今不同往日,天下之间,我大秦最强。大秦铁骑所过之处,无人能与争锋。鲸吞天下,不过是早晚之事。既然如此,那为何不暂且放缓脚步,与民修歇,使天下人也知我大秦,不独霸道无双,更是以天下百姓为重?”

在他身后的学子皆是暗暗点头。

而看台上的孟川面色不变,依旧是带着笑意,霍玉等人则是皱了皱眉,显然有些失望。本还以为此人能够说出什么惊人之语,而今看来,不过如此。

叶士诚倒是浑不在意,在他看来,自家学生只是涉世不深,不知世道与人心险恶罢了,而今能有这般见解,已经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了。

宋慕见叶士诚不曾言语,将手中酒杯放到那张狭长木桌之上,让其顺着水流而下。

木桌在曲星池上飘飘荡荡,自然不断有接到的学子各发言论,只是不论如何言语,说到底,不过是认为宋慕之言极为有理,是少见的精深言论。

高台上,纪归轻声嘲笑道:“叶瘦子,不想你这岳麓书院也是一言堂了,连我那嵩阳书院都不如,听老哥一句,以后这流觞曲水不如弄到我那里,好歹也能听个响不是?”

叶士诚面色铁青,死死地盯着纪归,两人向来不和,是东都城里有名的冤家。

正当众人以为今日的流觞曲水便要如此结束之时,有人忽然开口。

“学生以为如此不妥。”

那是一个穿着一身破旧儒衫的年轻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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