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挤的装甲运输机里,米凯抱着一把布满了磨痕的轻机枪,低着头,等待着即将迎来的战斗。周围坐满了和他一样大兵,沉默充斥着机舱里的每一个角落。
“五分钟后到达作战区域,请各位做好准备!”机器般的女声响起,车厢内的警示灯转变为红色,闪烁的暗红色光线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大多数人都闭着眼睛,嘴唇不停的念叨着祷文。
“耶和华我们的父神,今天,你的孩子在这里静默,祷告,是存着感谢赞美的心,要数算祢这一年中,从祢高天宝座上浇灌给我们丰丰富富的恩膏……”①低沉的祷告声充斥着整个机舱,只有少数无神论者在依旧沉默着,米凯也是其中之一,他塞上了充满了劲爆音乐的耳麦,,嘴里嚼着知名品牌的口香糖,闭着眼享受着音乐的演绎。
肩扛少校军衔的军官布莱恩站了起来,他环视了舱内的大兵们,接着大声说道:“士兵们!嗜血的虫族大军袭击了我们在阿斯加德星球的矿场,这个矿场的生产量占据了整个半人马座星系近百分之十的晶石供应量,我们绝不能将这样一块肥沃的土壤拱手让给我们的敌人!”他神情肃然,似乎已经做好了随时为战斗赴死的准备。
米凯睁开了眼睛,关掉了那老旧的mp3。看着布莱恩气宇轩昂的样子,忽然想起了第一次与他相见的时候。
那是一个昏暗的酒吧后巷,本来就不怎么亮的路灯不知道被谁打碎了,来这里喝酒的大多都是驻扎在阿斯特行星的军人们和附近矿场工作的工人。
酒吧后巷内,一名喝醉酒的军官肆无忌惮的抚摸着一名女孩,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一些污秽的语言。
女孩身子颤抖着,但她不敢反抗,也没法反抗。这名军官胸口别着一枚铜制的独角天马徽章,那是只有帝国贵族才能佩戴的,是身份的象征。
有几名工人经过了这条小巷,想要阻止军官的暴行,却又看到了他胸口的徽章,他们咽了咽唾沫,还是转身离开了这里。毕竟谁也不想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平民而去招惹一名权贵。
“放开她,混蛋!”一名少年朝着军官扔了颗石块,稳稳的砸在了他的脑门上。
“妈的小兔崽子找死吗?”军官转身一脚踹翻了那名扔石头的少年,用解下来皮带恶狠狠地抽打着他。
“不知道老子是谁吗?来坏老子的好事!妈的!”军官的表情狰狞,大吼着说。他丝毫没有因为他的瘦弱的身躯而手软,血痕布满了少年的后背,脸上也被军官打的乌肿,尽管如此,少年还是没有发出一句求饶的话语,他用身体挡住了女孩,嘴里只有在受到鞭打时才发出疼叫。
而那名女孩,她终于得到机会逃脱了这里,摇摇晃晃的跑到巷口,她回头看了看正在被殴打的少年,神色纠结。
正在这时,洪亮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作为一名帝国的贵族,难道皇帝陛下赋予你的权利是让你用来欺压手无寸铁的百姓吗?”两名名披着斗篷的人从巷口走了进来,较为年长的人一脚将这名军官踹翻在地上,就像他踹翻那名少年一样。
而另外一个披着斗篷的人就是还有些稚嫩的布莱恩。少年看到了身穿斗篷的两人胸口都别着一枚金色的独角天马徽章,这是只有皇族才有资格佩戴的。
“布莱恩,把他扶起来。”,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布莱恩将自己的斗篷披在了女孩身上,然后径直走向了那名充满伤痕的少年。
他指了指自己的父亲,随即伸出了右臂:“你好,我叫布莱恩,布莱恩·斯塔尔,旁边的是我父亲,恩格斯·斯塔尔。”
但少年没有拉住他的手臂,而是自己扶着脏兮兮的墙壁,慢慢的爬了起来,他看着布莱恩,眼神与看那名军官时一样,似乎充满了仇恨。
军官听到这个名字,本已经因被踹到在地而正要爆发怒火的他瞬间脸色惨白,瘫软在地上。“斯……斯塔尔。”他嘴里念叨着,满是恐惧。
斯塔尔是这个姓是日耀帝国皇族的姓氏,恩格斯·斯塔尔,正是当今皇帝的亲弟弟。而别在他们胸前的闪耀的徽章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啪的一声响起,恩格斯给了这名军官一耳光,他低喝:“滚!”
军官摸着被扇的右脸,从地上爬了起来,疯狂的点头,然后一路小跑,离开了他们的视野。
少年看着踉踉跄跄的军官,他搀扶着墙,摇摇晃晃的也准备离开这里,布莱恩叫住了他:“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没有理他,还是低着头缓缓的走着。
“我们救了你,你哪怕不感谢我,也应该告诉我你的名字吧?”布莱恩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说。
少年停住了,他回头看着布莱恩,布莱恩歪了歪头,也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好像等待着他的回答。而恩格斯则面无表情,笔直的站在布莱恩身后。
“我叫米凯。”说完,他还是转头朝着巷口走去。
那名女孩也呆呆的站在巷口,米凯看了看她的眼睛,又扭头看着路面没有说话,好像一心只想离要开这里。
“谢谢你,我叫苏雅。”女孩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伤的那么重,我扶你去行星医疗站吧!”她的双手伸过去到米凯的右臂上,但被米凯甩开了,“我自己能走。”他说。
……
嘶鸣声将米凯的思绪拉了回来,所有士兵们也抬头看着中央屏幕,有的人眼神充满了激昂,有的人则显现出了畏惧,还有的人布满了平静,米凯就是其中之一。
布莱恩看了看这群神情不一的士兵,他挥了挥手,全息投影出现在了正中间,视频里张着血盆大口的野兽撕咬着四处逃散的人群,逃散的人群都穿着由凯撒帝国配发的工作服,胸口上绣印着独角天马的标志。
这些凶猛的野兽体型与地球上的狮子相仿,但样貌却不可恭维,后肢极为强壮,像极了放大版的蚂蚱,身体上包裹着令人作呕的粘液,嘴里还会喷射出具有强力腐蚀性的酸液。地球的科学家们为这种具有攻击性和社会性的野兽命名为“跳虫”,但与他对抗过的老兵们更愿意叫他“狗”,因为它们的移动方式是用强健的后肢进行跳跃的,发起攻击的时候它们根本不会规避火力,而是像疯狗一样冲到被袭击者面前,以数量优势把人撕碎。
地面开始震颤起来,一只长着巨大嘴钳的怪兽从布满晶石的矿脉中破土而出,它宛如君主般嘶吼了一声,所有的虫子们似乎受到了鼓舞一般,一只跳狗奔向了摄像头,彻底撕断了冒着火花的电缆,视频就此中断。
“这是...雷兽?”有人颤抖着说。
布莱恩点了点头,面色沉重:“没错,我们首次在自己的地盘上出现雷兽,但是这次的战斗我们主要的任务是营救幸存者,并不是与敌人爆发正面战争,所以到达作战区域后,一切以救人为主,不要恋战而导致无谓的牺牲!”
他顿了顿,又继续指着全息投影的地图说道:“我们的营救时间只有一小时四十二分钟,在这段时间内,无论是否完成任务,都要撤离!是否清楚?”
士兵们零零散散的回答着“清楚,长官。”
布莱恩拍了拍一名士兵的肩膀,他面色虽然惨白,却也艰难的对着他的长官挤出了笑容。
布莱恩压重了语调,“我知道我们的任务很艰难,但我们不能忘了当初加入军队时的誓言,‘如果有人侵犯我们祖国的领土,杀害我们的人民,我们将誓死捍卫帝国的荣耀与人民的权利!’”
他顿了顿,用力挥舞着手臂,不愧为出生于皇族的人,看起来就像是个久经商场的演说家,对人心的把控尤其到位:“军人的誓言,是要用生命来捍卫的!大家是否明白!!?”
他的高喝声点燃了士兵们心中那倔强的骄傲。
“明白,长官!我们将誓死捍卫帝国的荣耀与人民的权利!!!”
士兵们的眼睛也充满了力量,这种力量仿佛能撕碎面前一切的敌人,坚无不摧,势不可挡。而米凯的神情依旧是一脸平静,他与这些刚从新兵营分配过来给布莱恩的士兵不同,他已经经历过了很多次危及生死的战斗,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对他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
“一分钟后到达预定指定区域,请做好索降准备!59,58,57,56……”警报声再次响起。
“全体起立,对表!戴上面罩,检查装备,准备索降!”布莱恩手腕上的手表,又指着站在不远处的米凯:“米凯中尉,你带领A队率先降落,负责建立地面火力掩护点!”
“是!”他回答。
这颗星球虽然充满了能产生清洁能源的晶石矿脉,但空气中的主要成分是人类无法呼吸的二氧化碳,环境并不适合人类生存,并且经常伴随着极端恶劣的天气。
“20,19,18……”警报声越发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