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确定正是当年自己亲赐予老丞相之天启圣令之后,不由轻轻一叹,当即摆手而道。
“两位爱妃……暂且回避吧。”
那两名妃子见此情形,如何还不知厉害,连忙且行且退,恭声退下。
一时之间,偌大的正殿之中,仅剩下天启圣皇与国相韩彧两人,与那弥漫空中,若隐若现般的淫淫靡音。
“老丞相……现在可以起来了吧!”
天启圣皇无奈一叹,便准备伸手亲扶老丞相起身。
“陛下!若您不肯答应老臣这一恳求,则老臣今日必当长跪不起!”
然而面对天启圣皇亲自扶身,韩彧依旧不为所动,执意而道。
“老丞相诶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天启圣皇顿时大叹不止,却又着实无可奈何,只得安言相劝道。
“但有何事,老丞相尽可直言!”
韩彧闻听此言,这才动情而道。
“陛下!老臣近日以来……愈感身力维艰,体况愈下!自知大限将至,命不久矣!”
“什么?老丞相!为何不早点知会寡人?寡人现在就派太医与老丞相好生医治!”
天启圣皇闻言终于大惊,连忙仔细查看,才发觉老丞相果真神色憔悴,不胜往昔!
这令他不禁有些心慌神乱!
须知老丞相于大骊,无异于镇国柱石一般独一无二!
若果真撒手人寰,这国相替任之位却又由谁来担啊?!
“陛下……老臣之身,惟有老臣自知!恐已无力回天啊……”
韩彧顿然摇首,眼含热泪般感慨而道。
“如今!如今唯一放心不下!却是身后之事啊!!”
这般说着,韩彧一把抓住圣皇之手,怆然而道!
“老臣至今唯一忧心之事!便是国相继任之人!”
天启圣皇闻言骤然大喜,似是意有所动般连忙追问而道!
“老丞相此今日来此……莫非是已有了合适人选可堪举荐?!”
须知老丞相相人,几乎从未失手啊!
若是他认定举荐之人,绝对足以替代他继任国相,主持大骊朝政啊!
“正是如此!陛下!老臣为此事忧心数载,甚至不惜搜罗九州人才,直至近日……大限将至之前!这才终有所获啊!!”
老丞相此言一出,顿令天启圣皇大喜过望,忙不迭便继续追问而道!
“啊?果真如此?却不知老丞相欲举荐何人?!”
“此人……经老臣连月以来悉心考察,仔细考校!确有经天纬地,治世强国之能,实为千年罕有之大才!”
韩彧眼见得陛下如此看重自己之举荐,连忙喜出望外般激动而道!
“哈哈!太好了!能得老丞相如此之言,必定为治国大才啊!”
天启圣皇大喜之余,却又心下一松,得知国相之位后继有人,这心中自是大感安稳。
于是内心火热之余,忙不迭又追问而道。
“如此大才,却不知究竟乃何人?目下又居于何职啊?”
然而天启圣皇如此寻常一问,却顿令韩彧当场一滞,只得苦笑而道。
“此人名为魏鞅,目下、目下正在太史院中暂任太史典吏一职……”
此言一出,顿令天启圣皇大感错愕,他当即敲敲脑袋,用尽全力在脑中回想朝中文武百官,却愣是没找到丝毫熟悉之感!
“这魏鞅……却不知出身哪门何氏啊?怎的寡人从未听过此人?还有这什么太史典吏……我大骊朝中竟还有如此职务么?”
天启圣皇此刻还真是有些被搞糊涂了,魏鞅……?
太史典吏……?
这?怎的却都如此之陌生啊?!
“咳咳……回禀殿下,魏鞅出身寒门,并非名门之后……至于太史典吏之职,是太史院中,负责、负责整理典籍、抄录经著之、之……”
说至最后,却是连韩彧都有些大感难堪,竟一时语塞,不知该从何解释才好。
毕竟魏鞅目下品阶之低,根本属于不入流之小小典吏,如此小吏,竟妄图一步登天,染指大骊国相之位!
哪怕是他这个清楚魏鞅才华之人,此刻从嘴中道出之时,却都顿显尴尬不已……
“什么?这魏鞅竟出身寒门?而且还只是管理典籍之小吏??”
天启圣皇当场愕然,怪不得自己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也从未听闻过这等官职。
原来是芝麻绿豆大小般不入品阶之苍蝇小吏啊!
“这……”
老丞相竟然力荐此人,倒还真是大出所料,令人匪夷所思啊!
眼见得圣皇一度沉默不语,似是被这无名小吏给惊在当场,韩彧顿时便急忙补充而道!
“陛下!万不可因魏鞅出身低微,与一时官职便就此小视与他!此人之毕生所学,实为王天下之大道之法!必将助我大骊,自此横扫天下,一统九州啊陛下!!”
“哦?果真如此?!”
天启圣皇骤闻王天下之法、横扫天下,一统九州之语,却是当即便大感心动,不由出声而道!
“那如此高人……却不知师从哪位名家巨匠啊?”
“呃,这……”
韩彧顿时又被噎在当场,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但眼看着陛下眼中的好奇之色愈发浓烈,最终却只能是如实相禀而道。
“回禀陛下……魏鞅之师实乃世外高人也,曾言入世之后,一切但凭己身,不可妄借师名,以成沽名钓誉之辈……”
天启圣皇闻言骤然愣在当场,而后竟久久无语,就这般怔怔的望着老丞相一动不动,待韩彧都有些不知所措之后,这才陡然间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老丞相糊涂也!此人哪是什么千年不出之大才?依寡人之见……怕不是什么江湖骗子吧!哈哈哈哈!”
说着说着,却是又止不住出声笑道,甚至笑到半躬其身,艰难般缓缓坐回榻中。
“陛下!老臣绝非糊涂啊陛下!!”
韩彧当即一惊,连忙手脚并用爬至陛下近前,满面诚挚般激动而道!
“此人之才,远胜老臣十倍百倍啊陛下!!”
“哈哈哈哈哈哈!十倍……百倍??”
天启圣皇闻听此言,却是更为夸张般,手指着老丞相失声大笑!
言语神情之间,已经毫不掩饰的表明,他已在心中认定那魏鞅就是个江湖骗子,而老丞相年老糊涂,不幸被骗啊!
须知老丞相之才,就已经足以称得上百年难遇之良相!
而那什么无名小吏魏鞅,竟敢说自己远胜于老丞相十倍、百倍之才?
如此语无伦次之人,不是江湖骗子,却是如何??
“陛下啊……”
韩彧见此情形,顿时无力般瘫倒在地,心中如何还不明白,陛下根本不相信自己所言,更不会选择启用魏鞅!
此时此刻,他眼含热泪,险些老泪纵横,脑海中却陡然浮现出当日与魏鞅提及此事之情形……
那一日,自己于邀月阁天字号雅间之中,要求魏鞅与棋道圣手温谦一同做客,并首次公开身份,直言要力荐魏鞅,让他替任大骊国相之职!
寻常之人,骤闻此等惊闻,如何不惊慌失措,心神失守?
然而那魏鞅闻听此言,却不惊不喜,不急不躁,当场坦言而道。
“大人……非是鞅自恃清高,有意推辞,而是鞅早有自知之明,圣皇陛下绝不会重用与我!”
“更不会将国相之位,交与我这小小太史典吏手中!”
时至今日,眼看着圣皇陛下那般夸张大笑,韩彧只觉一切一切……竟似乎早已被魏鞅所提前预料一般!
圣皇陛下果真不用魏鞅,甚至都不肯相信自己这位相交相知数十年之老友……
念及至此,却终于忍不住老泪纵横,当场哭声而道!
“陛下!您……果真不用魏鞅?!”
“嗨哟嗨哟”
天启圣皇实在是笑的乐不可支,直至此时才勉强停了下来,口中嗨哟嗨哟般缓了许久,这才强忍笑意继续说道。
“老丞相啊……你老了,年纪大了……安心回府中疗养治病吧……”
言语之间,却是根本不接此茬,自此便断了老丞相举荐人才的一切念想!
韩彧闻听此言,只觉头脑发昏,眼前发黑,险些就此栽倒过去!
此时此刻,他还如何不知,圣皇陛下已绝无可能重用魏鞅!!
但他却还是不愿就此放弃,仅凭着内心中那股对于圣皇陛下与大骊王朝之忠诚,骤然喝道!
“陛下!”
他强撑着最后一点力量,奋声竭力般嘶声呐喊而道!
“不用此人!便杀了此人!!”
……
“天册十二年,国相兼内阁首辅韩彧,持天启圣令直入禁宫,求见天启圣皇。
圣皇虽卧病在榻,无力上朝理政,然国相亲临,仍勉力相迎也。
彧入紫微宫中,持令跪曰:臣自知大限将近,心中所忧,惟身后事耳!
自古举贤不避亲,今持令觐见,但无他求,惟荐我儿韩新,替任国相兼内阁首辅之职耳!
圣皇不语,沉吟而曰:自古虎父无犬子,新天资聪颖,必为大才也!
然寡人听闻太史院之太史典吏魏鞅,实为千年罕见之王道大才!却不知鞅比及新,孰强孰弱乎?
彧大笑,哂然而道:魏鞅其人,非世家名门之后,非名师巨匠之徒,非德操兼具之辈,区区小吏耳,何足挂齿耶?
圣皇度量思忖半晌,仍信重于国相之言,虽未立新替任国相,却擢升其直入内阁,是为阁老年轻之最也!
是故,鞅此等千年不出之大才,惜与大骊失之交臂也!
呜呼哀哉!韩彧老贼,为一己之私,却致使魏人被迫投秦,实乃国之罪人也!”
大骊王朝司马求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