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真正拥有它们?”</P>
“你这个强大的可怜虫……”</P>
“水族万曈也近于全知,凡有水处皆知也,但祂身镇永黯漩涡,托举族群跃升,德望千载。牧国的大祭司也有【天知】,如今广闻道德,善尽神明,前方尽为坦途。”</P>
“他们都没有成就超脱,甚至万曈都不幸死去了。但若是正常前行,都比你光明,也一定比你强大。可你想过没有呢?他们的积累,都远不如你。”</P>
地藏缓慢言说着世间的真理,祂的一字一句,都是不会再改变的箴言:“这是因为,他们走在真正光明的路径。”</P>
徐三都几乎要顶礼膜拜了!</P>
只觉得每一个字都说到他的心里,令他心悦诚服。</P>
钟离炎也早就拄重剑于身前,表现出了足够的庄重。脸上的表情,早就从“不妨听听这老小子放什么屁”,转为“好像有点道理”,正在向“恨不早识大法师!”演变。</P>
左嚣握旗不语,姜望提剑待发。</P>
而诸葛义先,只是静静地蹲在碎石堆中。</P>
这一字一句都非是为他们而言语,但仅仅是言语的涟漪,也使得他们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也需要他们全力去抵抗。</P>
现世范围内的力量,在超脱者面前根本没有意义。所以它甚至无关于力量,只叩问每个人的内心。</P>
祸斗石兽的身上,已经长满黑色的曼陀罗之花,像是给它披了一身神秘花袍。</P>
那乌黑的犬面,竟也显得慈眉善目,眸光非常的柔软。</P>
祂就这样眼神轻柔但咬牙切齿地道:“你说到了关键!他们都还没有成就超脱。这正是他们与我的差距所在。他们岂能真正了解这个世界?”</P>
被地藏言语正面影响的【无名者】,似乎已经陷入将被度化的边缘,只是还在顽强地自我挣扎。</P>
就连钟离炎都看得出来,度化只是时间问题。</P>
地藏在这个时候,却是五指一张,轻轻放手。仿佛放开了一片凋落的花瓣。</P>
祂面上含笑:“我试图度化你,而你的抗拒并未体现真正力量——你竟愿意被我度化。莫非度化你之后,我才会迎来真正的考验?”</P>
“哈哈哈哈哈。”【无名者】也在笑:“你也技止于此吗?”</P>
“装什么渡世佛陀,演什么四大皆空!”</P>
“你也在恐惧,你也在害怕。你害怕我!我放开自己让你度化,你都不敢叫我皈依。你的净土太小,庙门太窄,金身禅宗还是太逼仄,未够本尊伸手脚!”</P>
大笑间,祸斗石兽身上的黑色曼陀罗花,慢慢失去了实体,变得虚幻,一支支如利剑般坠落,就这样扎在地上,竟如一片幽黑的碑林。</P>
弥漫在屋子里的佛光,似乎被阴影吞噬了。</P>
“阴森怖惧,如是人间!”</P>
地藏叹息一声:“你知道为什么会有这局超脱瓮吗?”</P>
“并不是他们真的确信这一局能够杀死你。”</P>
“而是因为你躲藏了太多年,窥探了太多隐秘,反而失去了面对未知的勇气。”</P>
“你躲在罅隙里窥视人间,害怕一切不在你掌控中的事情。”</P>
“对于未知有莫大的恐惧!”</P>
“他们正是要用这一只超脱瓮,看清你,然后真正捕捉你。”</P>
“诸葛义先的确没有超脱者的眼界,但他很了解人性。”</P>
“洞彻了人性,也在某种意义上洞察了你。”</P>
祂看着【无名者】:“你大概没有办法很快接受——但你知道这就是真相所在。你已经不可避免地走向了失败。而这一切,早在你踏上这条道路的时候,就已经注定!”</P>
祂所有的问题都是问题,所有的问题也都是答案。</P>
就算你懂得世间万事,知晓所有隐秘,祂也看到你的内心,你对祂没有秘密。</P>
从未有这样一刻,【无名者】几乎觉得自己是透明的。</P>
那眸光并不锋利,可祂却被切割。</P>
祸斗石兽有分明的战栗,但又龇牙咧嘴,强作凶恶:“相信命中注定,不会是真正的强者。如果一切都已经注定,你我都不会走到今天。地藏!不要装作你什么都明白,我了解你,远胜过你了解我!”</P>
“如果你真的足够了解我,你就应该明白。”地藏悲悯地微笑:“我说的注定,不是命中注定,而是——我意已定。”</P>
祂平静地探出手来,探向祸斗石兽,像是捕捉一只跳脱的飞虫。祂根本不视【无名者】为真正的敌人,宽容对待祂的一切反抗,视之为一种“顽皮”。</P>
没有比这更高上的姿态了。</P>
【无名者】也理所当然地愤怒起来:“这是诸葛义先布的局,凰唯真开启的战争,你这个可怜的囚徒!却唱起了主角戏!”</P>
漆黑的花枝碑林,在房间里近乎无限地蔓延。归属于【无名者】的力量,和地藏做着最直接的对抗。</P>
那黑色的曼陀罗花,一霎枯萎,一霎灿烂,一霎生机勃勃,一霎又成石枝。</P>
整个房间也忽明忽暗,忽然天花乱坠,忽然地涌黑水。</P>
祂们彼此动摇根本,互相改变认知!</P>
到了这个阶段,绝巅都很难插得进手来,姜望正要伸手去拦左爷爷,耐心等待机会,却是已经被左嚣扯着后领往后撤。</P>
更有一道道旗帜,竖在身前。进可为桥梁,退则为屏障。</P>
徐三反手撑着门墙,可手却陷了进去!瞬间血肉剥落见白骨。他猛地一跃而起,不发一声,艰难地在空中独飞。</P>
那边钟离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但仗着皮糙肉厚,一时还能蹲在剑柄上,死死地盯着那祸斗石兽。</P>
仅仅是两尊超脱者战斗的余波,还是超脱瓮限制下的战斗余波,就足以叫诸方退避。</P>
唯独凰唯真衣袂飘飘,在碑林中走。把深夜墓园的阴森,走出了花前月下的感觉。</P>
就在这个时候,姜望忽而心有所动。</P>
潜意识海,掀起涟漪。</P>
他略略沉念,在一望无际的海面,看到一片辉煌的照影。</P>
一道灿金辉煌的身影,如烈日悬照。</P>
而在真实的烈日和海面的照影之中,有一座黑白两色的石桥,正在缓缓浮现——</P>
三途桥!</P>
斗昭于今已绝巅!</P>
这一步实在突然,但斗昭绝巅也理所当然。</P>
且他在绝巅的第一时间,就通过阴阳道途,传来他的意念——</P>
“开门!!!”</P>
三途桥连接的是阴阳两极,在理论上来说,能够贯通所有,无视任何阻隔。唯独限制此桥的,只有阴阳两极的力量。</P>
这一局超脱瓮,原本天机不透。</P>
可姜望在瓮中。</P>
此刻斗昭也已经抵达超凡世界的绝顶高处,拥有现世极限的力量,阴阳两端已经平衡。相对于执掌阴面的斗昭,行于人间的姜望,本身即是一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