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正在开车的伊欢微微偏过头。
“你真的不必想太多。”
“我们现在这不好好的。咱们都要向前看,过去的就不要再想了。”我委婉地开口。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自从电话那件事弄明白以后,伊欢面对我的时候总是目光闪避,也没有以前那种毫不做作的爽朗了。
我不想失去这个朋友,更不想跟伊欢之间埋下什么芥蒂。
“玥玥。”伊欢没有回头,我却知道她的表情一定很难过,“我有时候非常恨自己这张嘴。”
“要不是我……你和高星霖也许不会错过那些年。”
“你不必安慰我,我只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伊欢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我知道自己说不动她了,沉默着没有再出声。
伊欢住在一所旧公寓的三楼,我和小东跟在她后面,摸着黑上楼梯。“这边房子太老了,电梯什么的都没有。你们在后面当心些。”伊欢带着歉意的声音在前方手机的微光里飘荡,她的背影也在这一片影影绰绰中看不太真切。
青岛这边房价很贵,尤其在市里。伊欢毕业后这几年一直是租房住,就这么一间旧公寓的房间租金,就能花去她小半月的工资。
好在打拼了这些年,她手头攒下了些积蓄,买下了一套小户型房子。眼下新房正在装修,等到了年底差不多就能住进去了。
“你还是不打算结婚吗?”跟着她进了门,我看着空间略有些逼仄的一室一厅,感觉微微有些心酸。
自己一人远离家乡,漂泊在外的日子,真的不好过。
“我房子都买啦,以后就打算自己住了。”伊欢无所谓地笑笑,“结婚做什么,还不如单身舒服。”说着便打开冰箱,“你和小东要不要喝点什么,果汁?雪碧?”
我摇摇头,“我们都喝热水吧。”小东太小,不给他喝冰镇的糖分太高的饮料。而我因为去年暑假那次流产,小月子期间心情抑郁,身体一直没调理好,也不敢轻易碰这些寒凉之物。
“真是无趣。”伊欢撇撇嘴,“还是我这样子比较自由,想吃什么吃什么,不必在乎什么喂奶呀,孩子呀。”
生完小东坐月子期间,我曾跟她抱怨过自己忌口了,这不能吃那不能吃。没想到她到现在都记得。
我们便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小东则歪着头好奇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简单洗漱完以后,我们三个人躺在一张床上,我睡最里面挨着墙,伊欢睡外侧,小东被护在中间。
大概是奔波了一天太劳累,小东难得没有认床,不一会儿就睡得鼾熟。
我和伊欢静静躺着,我突然想起大学期间我们睡同一张床的事情来,便乐呵呵地轻声说给伊欢听。
她很快想起当年怎么回事来,语气也轻快许多:“哈哈,当时你竟然在我被窝里放了那么大一个屁!我记得当时我就把你赶出去了!谁能想到经济系的系花居然这么爱放屁!”
我想起当初那一幕,禁不住也笑起来:“赶出去又怎么样,后来还不是又挤到一个被窝里睡!你晚上还磨牙!”
“好啊,我说你放屁,你就接着揭我短!”黑暗中我仿佛看得见伊欢恨得咔咔磨牙的样子。
那会儿我和伊欢真是死党,干什么都喜欢一起。如今睡在同一张床上,当年的事仿佛就发生在昨天,这才恍然惊觉,原来我们已经认识了十多年,人生又有几个十年。
伊欢的语气中也带了许多感慨:“我身边的朋友里,你是唯一一个认识超过十年的。人总不会一直待在一个地方,时间一长啊,就都散了。”
我很少听到伊欢讲这么感怀的话,也许在外漂泊的这些年,她体味到许多艰辛,日子过得很是伤怀。
窗外是一片如水的夜色,白天的暑热终于散去了些,隐约可以听到楼下草丛里蟋蟀的叫声。
我听着小东均匀的呼吸声,床的外侧静悄悄的没有动静。
许久,我才轻声说了一句话:“大头,咱们永远是死党。”
黑暗中床的那侧依旧一片沉寂。我掏出手机给高星霖发去消息,然后翻了个身,轻轻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