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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心怀鬼胎

安全感,如空气般悄然栖息在世人的内心,你明明时刻与它相依,却偏偏要到它混乱抽离才有感觉,是幸福的麻痹吗?或许不是,是人自私的惰性吧。

刑牢里,被铁链束缚的笠蔚显然已经经过了一番拷问,但更显然的,严炟并没有什么收获。笠蔚双目轻轻的闭着,虽然身上的伤让他的呼吸更重了些,但眉头却依然舒展。坐在笠蔚对面凳子上的严炟脸色却越发阴沉,他挥了挥手,身旁将士便悉数退了出去。严炟站起,走到笠蔚面前,看着呼吸逐渐平稳的笠蔚,却是更让严炟心中的无名火越烧越旺,“别再心存侥幸,述策救不了你。”笠蔚的嘴角露出转瞬即逝的微笑,却依旧一言不发。

严炟的双拳紧握,怒视着笠蔚继续道:“入营不久就被提到副将直属,如今又和那些余党一起人赃俱获,我真不知道你还在嘴硬什么?”笠蔚睁眼,眼神如往常般锐利,凝视着严炟,却依旧沉默。严炟与其对视数秒后,竟变得有些恍惚,不自主的向后小退了一步。看着严炟面露虚色,笠蔚才终于发声:“听闻你并不是一个武断好功之人,如今此般急于定罪于我,不知可否给我一个解释?”

严炟抬起头,看着沉稳坚毅的笠蔚,不知为何心中一阵懊恼,可恶,看来选错人了。“如果你肯认罪,我答应保你一命,送你出城。”严炟的眼神缓了下来,竟露出一脸真诚,这倒反而让笠蔚眉头轻皱,严炟见此,继续劝道,“就算你抵死不认,将首也不会留你的,何必白白受这无谓的皮肉之苦呢?”“认罪。”笠蔚的眼神变的有些空洞,“是将首需要,还是你需要?”严炟心中一紧,“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想不通。”笠蔚目无焦点,声音也显得悠然,“这不连贯。”对于笠蔚的话,严炟其实本就未有什么兴趣去了解,也就自然不想花时间去追问,“人糊涂点没什么不好。”

见严炟并未会意,笠蔚突然言语坚决的说道:“我要见将首。”严炟与笠蔚对视几秒后,轻叹一口气,走近笠蔚,悄声道:“给你台阶下的时候就不该讨价还价,怎么,这样的道理都不懂吗?”“或许你敢杀了我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笠蔚眼神又恢复了以往的锐利。严炟对上笠蔚的目光,终是怒了,右手一把掐住笠蔚的脖子,力气一使,笠蔚顿感窒息,“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吗?”“你……你可以……试试……”笠蔚还未有惧色,硬是憋出那几个字来。

严炟看着笠蔚面目通红,眼露血丝,却依旧一副淡然向死之容,心中怒火更甚。就在严炟看着笠蔚仿佛快要窒息到晕厥的时候,不知为何,竟蓦然松开了右手,笠蔚立刻咳嗽着缓了口气。严炟的神情有些莫明,好似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缓了缓才喊道:“来人。”两将士应声而入,“继续审问,若是到晚上还不认罪,就转去地牢。”“可是,没有令牌,地牢应该不会收……”“送去便是。”严炟又转头看了看还在喘气的笠蔚,“其他的我来安排。”

“你这个理由说服不了其他人。”封粒如实说道。“看来这其中不包括你。”看到封粒并未否认,淳凉感觉心里轻松了一点,“实不相瞒,当年弑缺的列位实至名归,如今多年未回,成长到何种境地怕是已无人能估量。再加上他将首之职,若要对敌,对手怕是未必能讨到什么好处。”“就算弑缺回门,禁生府又如何能保证失踪门派弟子的安危?”“无法保证。”淳凉并未想有任何隐瞒,“但至少能避免更多无谓的争斗。”

“你们废话可真多。”胥幻的声音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除了瘫坐在地上好似要昏睡过去的星昀,“看来你们真的是不了解这锦龄城的城主和将首,避免?只要是他想要的,没有人能够避免。”“你这话什么意思?”嘏涂擒住胥幻的手扣的更紧了些。胥幻看着对面注视着自己的封粒,却不知是对谁在说:“你们最好赶紧将弑缺打倒,不管用什么方法。否则,只要是这锦龄城可触之地,都别想有片刻安宁。”

“星昀,星昀……”星桀轻声叫唤着倚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星昀,但显然星昀闭着的眼睛并未睁开。“星昀脉象平稳,应该只是睡着了。”司幽将星昀的右手放下。“她什么时候睡着的?”面对星桀的疑问,司幽并未在意,而是转过身将星昀背了起来,“就让她睡吧,想必是累了。”

笃戟从远方走来,看了眼封粒身旁的三人,然后对着封粒说道:“师叔,他们已经安全离开,我们……”笃戟说着又看了看护在两人前面的星桀,继续说道:“我们只是来寻小师弟的,这司家少爷,还是带去霄泊渊比较好吧?”

“我才不要和你们走。”星桀大喊道,“你们刚才为什么让他们带走胥幻?胥龄虽是他父亲,可是派弑缺来找胥幻,根本不是为了救他,而是要以他的命救另一个儿子,你们为了保命,竟然让一个孩子去送死?”“别说这是人家的家事。”笃戟一脸烦闷,“就算真要保那孩子,在那禁生府,也比在我们这说得过去。”

“谁说的过去?”司幽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如那狄首城般自欺,无关则不管?当真会一直无关吗?”“你……”“笃戟。”封粒起身,看着司幽背上的星昀道,“星昀乃星轨之女,我们不可不管。你先带星桀和星昀回门,我带司幽去趟霄泊渊。”“我可没答应呢。”星桀拦在司幽与封粒的中间。

“还真是劳烦了。”一个声音从远方传来,四人回头,只见一男一女向他们走来,年轻男子继续说道,“我们顺法门派向来习惯商议,不爱替人定夺。可逆法门派还真是随意,不商不量就出谋划策,果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仲雅?”封粒颇为吃惊。“封粒兄。”男孩身旁的女子对封粒微微行礼,“旼桦不识,所以方才失礼,仲雅在此替他赔个不是。”

“霄泊渊弟子?”笃戟小声嘀咕着,“还真是和传闻中一样讨厌。”旼桦见此,也只得跟着行礼,可心中还是不甘,便假意回禀大声的对仲雅道:“仲雅师叔,刻零苑的觅枢前辈已率弟子去拦截,我们这边……”“你无需提醒。”仲雅并未回头看旼桦,而是直直看着前方说道:“擅衍师兄的话,我比你记得更深。”

锦龄城将首室内,弑缺站在沙盘旁凝思着,广博在座位上一边喝着茶,一边对弑缺说着:“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弑缺闻声回神,走到广博身旁坐下,也拿起一杯茶酌了起来。广博见弑缺未有回应,便将手上的茶放下,看了眼沙盘上插着旗标的地方,正是伏海沼泽,“那地方有什么特别的吗?”“没什么特别。”“那你……”“但我想,终会发现一些特别的。”言罢,弑缺也将茶放下,神情有些伤感,“起风了,靠的近的柳枝如今却未必往一个方向飘。”

广博眉头一挑,接话道:“那就把乱飘的剪剪?”“若是太少,就更挡不住风了。”“那就不剪,看看能不能把方向给摆正回来?”广博看着弑缺笑道,“绊到一起过,总会有点感觉的。”“若是那么容易摆正,只怕是个墙头草吧。”弑缺嘴角扬起笑容,“所以是得剪剪,也得长长,不过,剪干净了才好长。”“怎么,还很多?”广博看起来有点惊讶,“不能啊,你看人一向又准又细,怎么可能有那么多?”“一个粗枝,能生多少根歪柳呢。”弑缺的目光突然瞥向了门口,“可又担心不全是歪柳。”

“将首。”门外传来将士的声音。弑缺好似早有预料,“进。”一将士应声而入,看到广博也在,显然有点犹豫。广博也有所察觉,便识趣的准备起身离开,却被弑缺一手拦住,“无妨。”将士见状,便迅速低头回禀:“副队已审讯多时,可他什么都没招。”“什么……都没招……”弑缺表情微妙,“然后呢?”“副队命令继续审问,若还是不招,晚上送去地牢。”“地牢?”这次换广博不解,“他一个副队能送人去地牢?”“副队说,他去安排。”

“这个有意思。”广博饶有兴趣的看向弑缺,“这陇掣还真是越来越有胆,可得提醒卞濒好好管管。”“这……”将士一脸犹疑的看向弑缺,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弑缺伸手拍了拍广博,说道:“你可别乱推卸责任。”“推卸责任?”广博不解。将士看弑缺使了个眼色,便赶忙回答道:“回广博队首,这里说的副队,不是指城卫队的陇掣副队,而是驻卫队……”“严炟?”广博一脸惊奇的望向弑缺,“这可是你枝上的啊。”弑缺不语,一个摆手,将士便退了出去。

待将士出门后将门关好,弑缺才起身,走到沙盘旁,广博也跟着起身,静静的杵在弑缺身边。广博发现弑缺的目光正在沙盘里伏海沼泽的旗标上,“这回可怪不着我,这严炟名义上是我的属下,可他是你的人,我可没怎么管。”“我明白。”弑缺声音阴沉,给人一种冷风拂背的感觉,“我只是想不出,自己,怎样能斩断自己的双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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