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太子策马而来,遥遥向着宁康帝一礼。
“父皇……“
宁康帝冷冷的看着他,见太子先是有些眼神躲闪,最后竟敢直视于他,不由冷喝:“逆子,何故谋逆!”
太子原本是有些愧见宁康帝的,但是不知道为何,一见到宁康帝对他这样横眉冷对的模样,听他口中说出“谋逆”二字,他的心中一股积压已久的怨念和怒气也彻底爆发出来。
他呵呵一笑,摸了摸腰间的刀兵,道:“父皇何必明知故问,今日这一切,不都是因父皇而起吗?”
太子的言语,一语双关。
宁康帝眼神一眯,忽道:“陈昭何在?”
太子面上笑意更盛:“陈昭逆贼,竟敢临阵反叛,想要撺掇本太子助纣为虐,其包括他身边的党羽,已经被本太子绳之以法。”
“父皇!”
太子一声大喝:“纵然皇爷爷对你有所亏欠,但这天下,毕竟是皇爷爷亲自交到你的手中的。
父皇身为人子,岂能因一时义愤,意欲举兵叛乱,谋害皇爷爷性命?
如今儿臣已经奉皇爷爷之命,举兵护驾。
父皇,如今儿臣的大军已经包围了铁网山,相信要不了多久,各路勤王兵马,也都会接踵而来。
事已至此,父皇还是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为好。
放下兵戈,向皇爷爷认错!儿臣也会在皇爷爷面前替父皇求情,相信皇爷爷看在父子一场的情面上,一定会原谅父皇的。”
太子这番话一说,令宁康帝身边的一众心腹心里不安。
陈昭死了?
而且看起来,太子似乎是临阵倒戈,他投向太上皇了??
宁康帝心下也是微沉,冷冷道:“逆子,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儿臣自然知道。
父皇也不要怪儿臣。儿臣不过是为了不让父皇越错越深,制止父皇继续做出忤逆犯上,祸乱朝纲之举……”
太子的话,令宁康帝愤怒渐生。
这种愤怒,有被背叛的恼恨,但是更多的,却是一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无力!
想他此番计划,何等完美?
自古以来,子谋父,便是永远洗刷不掉的污名。
若他只是个贪图权柄的皇帝就罢了,污名就污名吧,只要他还坐在那个位置上,就没有人能够拿他怎么样。
但是偏偏他是一个有强大野心,或者说理想抱负的皇帝。
此番之所以决定武力夺权,除了太上皇多年来的压迫,除了因为自己的母妃……更多的,还是他想要尽早的摆脱枷锁,如此才能在有生之年,做出一番伟大的事业出来。
他都已经想过了,夺权之后的第一步,就是要彻底革除太上皇晚年遗留下来的诸多弊病!
包括吏治、财政、军制等等。
第二步,也就是他做昌王、做太子的时候,最大的夙愿:
将大魏治理成一个像强汉、盛唐那样强大的国度,扫除眼下周边所有胆敢挑衅的政权。
主要就是西边、南边反复无常的诸番,以及北边强大的东西蒙古。
但是后来,他有了第三步。
原先的他虽然知道远洋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国家和政权,但是他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毕竟他们太遥远了,而且也没听说过有比大魏幅员更加辽阔、人口更加众多、社会更加繁荣的地方。
直到一个年轻的臣子告诉他,说是从一些西洋飘过来的鬼子口中,得知了在遥远的西大陆,有许许多多的小邦。
这些国家虽小,但是因为进行了许多变革,使得他们的武力值开始变得强大。
他们建造了坚船利炮,在大洋上飘荡,四处劫掠、侵占那些弱小的民族。
迟早有一天,这些洋鬼子,就会盯上富饶的东方。
这一点,因为此时就已经有一些洋鬼子来到了大魏的地界,甚至有一些就和倭寇一般,变着法子的侵占东南沿海一些大魏朝堂瞧不上,或者无力控制的地区,让他并没有太过怀疑。
所以,在那个年轻臣子的撺掇之下,他也有了另外一个想法。
与其等着这些强盗前来侵扰,不如早先一步建成一支强大的海上力量,巡视大洋,震慑四海。
至于学着那些西洋鬼子一样去劫掠、侵占外大陆的领地,宁康帝倒是没有想过。
一来这需要的时间和人力物力太多,二则天朝上邦,地大物博,什么没有,何用行那强盗行径?
正是因为有着这些考量,他不想沾上子谋父,不忠不孝的罪名。
所以,他才想出,让太子替他暂背罪名。
太子毕竟只是太子,他的一切自己能够做主。
此番过后,只需要冷待太子几年,等一切尘埃落定,再让太子出来给他认个错,演绎出一场父子二人冰释前嫌的戏码,太子自然就还是那个太子,于他而言,并无太大的遗害。
至于为何太子谋一次反,太上皇的声音就彻底销声匿迹,天下人不会在意。
所有在太子谋逆期间死去的太上皇的人,要么被打上叛逆的标签,要么就是为了镇压叛逆而“英勇就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