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告诉我,正在燃烧这两张纸的火,有什么区别?”
良守答不上来。
“好。”贺茂久雄也没有为难他,而是一把抓过打火机点燃纸上的那团火。
他将自己手上的火焰展示给良守:“现在,她又灵异了?”
看着自己面前的火焰,良守无法反驳,在贺茂久雄手上的火,确实不科学,那么,它就只能是灵异了。
“这很奇怪对吧?”贺茂久雄一挥手,火焰全部消失不见:“也就是说,灵异是一个需要靠别的东西来规定的概念?而作为被灵异定义的法力,却反而成为了规定灵异是什么的原则?灵异就是法力,而法力就是灵异?可是,我们却不知道什么是法力什么是灵异?”
良守沉默。
“以你所说,世间万物,不论是什么,只要存在于世上,他就拥有力量,他就拥有能量,而如果世间万物都拥有力量,那么同样只是拥有了名为‘法力’的力量的阴阳师,又和其他的有什么区别呢?阴阳师拥有力量,普通人也拥有力量,甚至一块石头,一片树叶,一张纸,一粒尘埃,也都拥有力量,我们和他们的区别,又是什么呢?”
“可是,那不正说明法力的不同吗?我们能够拥有,而他们没有。”良守只能嘴硬。
“唔……似乎有些道理。”贺茂久雄点头,“但是,法力本身的特殊又在哪里?就像刚刚所见,我们可以用法力让火焰燃烧,普通人用火柴打火机也可以,所以,法力等于火柴?”
“不不不,这当然不对。”贺茂久雄自己就反对了,他模仿着良守的语气反驳道,“法力不仅可以让火焰燃烧,还可以做到更多,可火柴只能做到一点。
“那如果这样说的话,我们用来点燃火焰的法力,在这个点燃的过程中,被用掉的法力,在这个过程中,他所代表的,是不是就只是一根火柴呢?”
良守迷茫了。
“你看,修行,阴阳术,根本是法力吗?”贺茂久雄摇头,“我们修行的,是能量?修行的追求,是让自己的力量变强?”
“不应该是这样的。”
“修行的根本,就是修行。”贺茂久雄说道,“不然,为什么称为修行?”
良守彻底混乱了。
“法力本来就和点燃火焰的火柴没有区别,法力只是我们,只是修行者,给它的一个名字,它并不特殊,也不独特,它只是存在在那里,被我们给予了一个,特殊的,专属的,名字。
“诅咒是什么?你可以认为它是一种由能量施加在身上的东西,他需要的,是‘能量’,而不是所谓的法力或者妖力。
“你可以认为自己这次生病是被诅咒了,那么,同样是能量造成的,烧伤,冻伤,甚至正常的疾病,乃至一个人的衰老,又何尝不是诅咒呢?
“甚至再扩大一点,一个人吃到了好吃的东西,那么他就被‘美味’诅咒了,一个人生气了,那他就中了名为‘愤怒’的诅咒,男女互相爱慕,他们就中了名为‘爱情’的诅咒。
“你叫田边良守,你就是田边良守,这是不是也是一种诅咒?
“这些诅咒,你又从哪里去看得到所谓的‘法力’影响呢?”
良守说不出话,他好像懂了什么,又好像一头雾水。
贺茂久雄轻笑:“你看,这就是问题的关键,如果你不是真的明白了,答案也一样是谜题。”
“那我现在的状态,是什么东西造成的诅咒?”良守不想再和贺茂久雄进行这种“文字游戏”。
“能起身吗?”贺茂久雄没有回答他。
良守想要拒绝,可他却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没事了,高烧带来的昏沉乏力与肌肉酸痛似乎都消失了。
虽然不明所以,但他还是点点头站起了身。
“如果真的想知道的话,就跟我来吧。”
贺茂久雄保持了今晚到来后那种莫名其妙的作风,他一马当先走出了病房。
良守迷茫地跟在他身后。
这可真是奇怪了,为什么医院里竟然这么安静,就好像一个人都没有?
而且,按理来说应该陪在自己身旁的母亲呢?
这些事情本来应该让良守感到奇怪而引起警惕,可更奇怪的是,他竟然只是觉得奇怪而没有丝毫警惕,就好像这些虽然奇怪,却也只是平常。
跟着贺茂久雄下了电梯,又走出医院大楼。
没过多久,他们来到了一处公园。
良守四下打量,这才发现这里就是那天晚上他和澪遇到老乞丐的公园,也正是凶案的现场。
等等,这里和医院这么近吗?他没感觉自己和贺茂久雄走了多远啊?
“我们来这里是为什……”良守转头想要询问贺茂久雄,可话说了一半就卡住了。
因为贺茂久雄不见了,他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沙沙……”
一旁的灌木丛动了动,就好像里面藏着什么东西。
良守慢慢转过身,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恐怖电影里的角色。
下一刻,一只巨大的,长着狰狞鬼面的巨大蜘蛛出现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