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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庵位于北京城北的教忠坊,是一座朴素的尼庵,不算太大,却很雅致。
陈定站立在庵门外的斜对面,观察着进出于尼庵之人。
有尼姑从庵内出来倒渣土;有女香客进庵烧香。
一个中年送水工推着水车来到庵前,此人名叫陈四。
他支上车子,提下两桶水,拿起一根扁担,挑起水桶,一颠一颠地进了尼庵。
过了一会儿,陈四挑着空桶返回,把空桶放到车上,推车离开。
陈定跟了上去,一路尾随。
※
送水工陈四的家是一个破院子里的破屋子。
陈四回到家中,拿起桌上的一个窝头,就着凉水啃了起来。这就是他的晚饭。
响起砰砰砰的敲门声。
陈四大声喊:“进来吧,门没锁!”
门开了,陈定走进。
陈四诧异地问:“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叫我老陈就行。”
“老陈?你来我家做啥?”
“我来兄弟你这儿,是想讨点儿活干。”
“来我这儿讨活干?笑话!你看看我像是有活要找人干的样子吗?”
“你不是给白衣庵送水吗?”
“是啊。”
“我替你几天呗。”
“凭什么?这是我的营生!”陈四恼了。
“不会亏你的,兄弟,我就替你三天。”
“一天也不行!走走走!”他往外轰这个不着调的陌生人。
陈定掏出一锭银子,拍在桌上:“这个你收下,兄弟。”
陈四瞪大了眼睛。“啥意思?”
“没别的意思,就是想买你的活干。”
陈四被弄糊涂了。“这我就不明白了,你替我送水,还反要倒贴我银子,而且出手如此阔绰,你傻呀?”
陈定神秘地说道:“好吧,我跟你说实话。不过,你可别到处乱说去啊!”
“我才懒得嚼舌头呢。”
“白衣庵里住着个贵人。”陈定道。
“这我知道,就在后院。”
“多年前我娘受过一位贵人的恩惠。如今她老人家已经八十岁了,嘱我一定在她有生之年,设法找到这位贵人,好好谢谢人家。我听说,白衣庵里住进的贵人,很可能就是当年对我娘有恩的那位。你也知道,男人出入尼姑庵多有不便,特别是后院,根本不准陌生男人踏足。我就想,借送水的机会,也许能碰上她。倘若她真是我娘说的那一个,我就替我娘给她磕仨头,当面道声谢。”
陈四乐了。“原来你还是个大孝子!成人之美的事,我也省得干活了,你好我好,何乐而不为?”
陈定道:“那咱们就说好了,我替你送三天水。”
“就这么办!”
“那你院子里的送水车我可就推走了啊。”
“推走推走,到时候别忘了还回来就行。”
“放心吧,不然我再押你一锭银子?”
“那倒不必。我看你也是个实诚人,我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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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谢了!”陈定转身出屋。
陈四在他身后高喊:“老陈慢走!”
第二天早晨,陈定推着送水车来到白衣庵大门外。他支起水车,左右环顾一番,然后从车上拎下两桶水,用扁担挑起,向庵内走去。
他挑水走进院子,边走边东张西望。
觉明师太迎面走来:“施主是……?”
陈定停下脚步:“老汉是给庵里送水的。”
“送水工不是陈四么?”觉明师太诧异。
“他偶染风寒,老汉顶替他几日。”陈定解释。
“施主怎么称呼?”
“老汉也姓陈,是陈四他叔,师太就叫我老陈好了。”
“哦,老陈施主。好吧,把水挑到厨房去吧。知道厨房在哪儿吗?”
“还劳烦师太指点一二。”
“拐过弯去,右手便是。”
“谢谢师太!”
觉明师太双手合十:“善哉善哉!”
陈定快步向前走去。觉明师太望着他的背影。
※
两天后的傍晚,王瑜迈步走进白衣庵,向后院走去。他因大义灭亲揭发叛乱集团有功,刚刚被提升为正五品的辽海卫千户,履职前,特意来向徐妙锦道别。
他途径大雄宝殿时,看见觉明师太正跪在佛像前默默祈拜。
“师太!”王瑜上前打招呼。
觉明师太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