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空长老双手合十:“姑姑早些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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蒯祥和田铎睡一间屋。田铎鼾声如雷。
蒯祥捅捅他:“嘿!嘿!”
田铎微睁开眼:“干嘛,师父?”
“你打呼噜能不能小点儿声?”
田铎翻了个身,继续睡,不一会儿又打起了呼噜,比刚才更为响亮。
蒯祥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皎洁的月光映在窗纸上,白花花的。
他索性起身,披上一件外衣,推门出屋。
清风习习,月光如洗。他信步而行,忽见文峰塔侧的月光下有个人影,定睛细看,竟是徐妙锦。皎洁的月光给她轻柔的身体披上了一层薄纱,远远望去,飘飘若仙子御风。
蒯祥看得发呆。好一会儿后,他才悄步上前。
“姑姑也未睡?”他轻声道。
妙锦回转身。“是啊,溶溶月色,多美啊。那年中秋,我去你家,月色也是如此撩人。”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时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怎的,蒯祥竟诗兴大发。
“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
“是。这首诗的意境与当下的气氛很相符,耐人寻味。”
“这样的良辰美景,你和小芹姑娘本应该花前月下,可你们却跟着我奔波潜行,吃尽了苦。”妙锦的话语中似有歉意。
“佛教讲人生八苦,不如意十常八九,哪里有那么多花前月下。”
“说的好,人生八苦,你深得佛学精髓了呀。”
“惭愧,跟着姑姑这尊菩萨,耳濡目染,熏也熏成了半拉和尚。”
“就你会说。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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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如何,这趟出门确实辛苦你们了。”
“蒯祥一介草根,能随姑姑走南闯北长见识,已经很知足了。倒是姑姑你,名门贵胄,放着锦衣玉食的富贵不享,偏要住尼庵,还不远千里,跑来查看藩王的动向。”
妙锦叹了口气:“天下苍生计,这也是不得已啊。”
“蒯祥真的想不通,你说这赵王与汉王,位极人臣,当个尽享人间富贵的一字并肩王有何不好,非弄些个武装,让朝廷生疑。”
“得陇望蜀,此乃权力塔尖上那几个人的通病,自古如此,”妙锦道。“至于藩王尾大不掉,这就要从我朝的制度设计上说起了。”
“哦?蒯祥愚钝,还请姑姑不吝赐教。”
“文官治国,这你知道吧?”
“略知一二,始于隋唐,完善于北宋。是个好制度。”
“对,文官治国保证了政权稳定,”妙锦虽已遁入空门,但毕竟生于王府,长在深宫,对高层政治运作自然烂熟于胸。“自隋唐起,皇族亲贵只享富贵,并不拥有治权。我朝比较特殊,为了防范北方强邻入寇,藩王往往带甲一方。太祖皇帝晚年时意识到了其中的弊端,据说给建文帝的遗诏就是削藩。可为时已晚,藩王已然做大,于是触发了靖难之役。当今圣上从自己的造反经验中总结出教训,削去了大多数藩王的武装。唯独他这两个宝贝儿子,汉王与赵王,依仗着父亲的宠爱与靖难时立下的战功,仍然手握强兵,具有与朝廷对抗的实力。”
“藩王武装到牙齿,这肯定会是不安定因素。”
“是啊,有人试图颠覆现有的秩序,这必然导致天下大乱。”
“有样学样?”蒯祥暗示。
“没错,当年的靖难开了个坏头,夺龙椅成了皇室宗亲的终极梦想。太子能力如何姑且不论,他至少宅心仁厚,日后大位平稳过渡到他手里,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可期。现如今他的位子却被这两个霸道且有实力的弟弟死盯着,一旦皇帝千秋万岁后,兄弟反目,又是一场大血拼,必将生灵涂炭。老百姓已经流过太多的血,再流不起了。”
“姑姑说的太好了。同样是忧国忧民,从姑姑嘴里说出来,就那么令人信服,让人感动。姑姑看事情的角度比我等高出了何止是一星半点!”
“打住,再说就俗了。”
万籁俱寂,花影扶疏。
妙锦望着当空的一轮皓月,心中似有所动。一阵凉风吹过,她微微打了个寒战。
“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她见景生情,低吟道。
蒯祥脱下外衣,凑上前,披在她肩上。
两人又默默站立了好一会儿。
“天凉了,回去睡吧。”妙锦最后终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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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贤坐在常山中护卫军营中看公文。
一名小校走进:“禀报将军,一个名叫陈定的老者求见。”
“陈定?”孟贤一时想不起此人是谁。
小校呈上一枚铜腰牌:“他让将军看这个。”
“汉王府的?有请!”
“喏!”
俄顷,陈定走进,向孟贤施礼:“老朽陈定,给孟将军请安!”
“是你?”孟贤认出来了。“咱们在北京的汉王宅邸见过!”
“将军好记性。”
“你来彰德,所为何事?”
陈定呈上朱恒的信:“书札一封,请将军过目。”
孟贤拆看信函,边看边说:“你们的朱先生很有效率啊,把我家大王的旧部全都给联络上了。”
“朱先生让老朽转告将军,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好啊!回去告诉朱先生,彰德也在加紧准备。只是麻烦在于,此事瞒着我家大王,到时候没有大王的虎符,王府的护卫可能就调不出一个兵来啊!”
陈定道:“老朽正是为此事而来。”
“你有办法?”
“朱先生嘱老朽联络王府的小娘娘燕燕姑娘。”
“托她拿到虎符?”
“正是。有一封书信,朱先生让老朽当面交给她。还请将军穿针引线,帮助老朽面见小娘娘。”
“进王府目标太大,”孟贤思索片刻。“诶,有了!明日她要去白玉山长春观进香,你不妨到那里等她。”
“好主意。”
“古有如姬窃符救赵,她一个胸无大义,一心于享乐的舞女,也敢做如姬么?”孟贤有些怀疑。
“老朽会向她晓以利害。其实,要她做的只是把虎符印成模子。”
“有模子就成,我这儿自有人会翻制。”
“老朽明日去会会她。旧主有恩于她,行个方便,她也是义不容辞。”
“那就有劳了。”孟贤道。
(本章完)